躺在床上,半睁着眼,也不知道是睡还是醒。
坐在霍老爷子病榻旁念经的霍老夫人,手里佛珠一停,“阿颜吗?这是怎么了?屋里好像来了好多人啊……”
霍平山道:“五堂婶!可不得了了!阿颜她今天真是闯下大祸了!”
霍老夫人:“到底怎么了?”
霍平山重重哎了一声,“你让她自己说!”
见霍颜闷声不响,一个族人憋不住道:“我来说吧!今年族长带我们来取祭祖钱,以前平章兄弟都是把这笔固定的银子存在圣元钱庄里的,今年情况特殊,平章兄弟不在,德山叔又病了,我们便自己去钱庄拿钱。谁知到了地方,人家却告诉我们,三千多两银子,竟然全被霍颜先一步提走了。这还不算什么,族长回来问霍颜,她,她居然说刚刚把这笔钱都花光了!”
“啊?这,这是真事?”霍老夫人惊了。
霍平山:“千真万确啊五堂婶!”
霍老夫人:“咱霍家还有这么多银子呢!三千多两?”
霍平山:“……”
老太太,您这重点好像不太对啊!
族长:“德山媳妇,你没听见吗?这银子霍颜说她都给花了!”
霍老夫人睁着一双盲眼,表情也很茫然,“啊?三千两银子这么快就花光了?那得怎么个花法?”
霍平山:“五堂婶您不常出门,可不知道外面的世道,赌场,烟馆……那都是销金窟啊!您还不快问问霍颜她到底把银子弄哪儿去了!及时查清楚的话,兴许还能追回来一部分!”
霍老夫人:“哦哦,那阿颜你说说啊,银子怎么就花光了?”
屋里所有人都看着霍颜,安静得可怕,那一道道目光若是能有实质,只怕早就把霍颜千刀万剐了。
就在所有人以为霍颜要来个死不吭声时,霍颜忽然拔高声道:“我把钱拿去送人了!我要疏通关系,救我父亲!”
霍家村众人一呆。
族长看着霍颜,心里忽生不祥预感。
霍颜挣脱牵制着她的两个族人,从地上站起,掸了掸身上灰尘和褶皱,目光一个一个看过去,最后落在族长身上,“族长,您口口声声说这是霍家的祭祖钱,可是如今这年年供奉祭祖的人就要在大狱里冤死了,你们却不闻不问。我就问一句,我用这笔钱去救我爹的命,到底是错了,还是没错?”
族长闭紧嘴巴,这么一来,两边的脸颊下垂得更加严重,压出两道深深的法令纹。
这问题怎么回答?说错了?哦,那就是说他们应该看着霍平章去死呗。说没错?意味着他们彻底拿不到钱了!
霍颜两把视线像刀子一样,恨不能往霍家村人身上戳,声音提得更高:“爷爷病倒了,我们一家孤儿寡母,就想用最后的家底把我爹爹从大牢里拉出来,我就想问,这到底是错了,还是没错!”
霍颜话音刚落,那边霍老夫人忽然嗷呜一嗓子哭出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挤进门的霍刘氏,也很快加入到婆婆的队列中,捂着嘴痛哭不止。
躺在床上的霍老爷子也不知道是被气得还是如何,嘴里发出哼哼声。
霍老夫人一边哭一边拍着大腿:“天杀的王八羔子啊!把我们往死里逼!”
霍家村的人一个个灰头土脸,都成了把人往死里逼的王八羔子。
还是霍平文出来打圆场:“你这孩子,要是这笔钱真的用来救你爹,怎么不早说?你倒是把这笔钱送给什么人了?送钱也要知道是不是送对了门路不是?”
霍颜冷笑:“这是我们家的私事,无可奉告!”
霍平文一瞪眼:“怎么说话呢!也太没大没小了!”
一族人道:“可是这毕竟是祖宗的钱,就算动了,也得补上啊!”
“对!得补上!祖宗的钱不能有闪失!”
“我看实在不行就把这宅子卖出去吧,让德山嫂一家和我们回霍家村,彼此也能有个照应!”
“补上?祖宗的钱?”霍颜眼神一厉,“我倒是不知道了,我霍颜不止有死了的祖宗,还有一堆活着的祖宗呢?”
霍家村众人面色一变,“你这是什么意思?”
霍颜:“我什么意思?咱们要不要来算一笔账?三十两银子够四口之家一年的温饱,我就算是养一家子守墓人,加上修坟、祭奠仪式、贡品香烛纸钱等花销,满打满算加起来,一年一百两银子也足够了。我爹这些年每年给霍家村的祭祖钱足有六百多两银子,我就想知道,这些多出来的银子哪儿去了?都花在死人身上了吗?”
村长怒了,颤抖着手指着霍颜鼻子,“你,你这小畜生,你胡说什么?”
族人忙将老头搀扶住,有人对霍颜怒道:“霍颜!你这是要反天么!要是在霍家村,目无尊长,以下犯上,是要被绞死的!”
霍颜对那人呵呵笑道:“族叔,有些话我劝您在皇城根底下不要乱说!反天?以下犯上?谁是天?谁是上?你们口无遮拦地在这里大放厥词,是不想要脑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