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老参,可遇不可求。”说这一句,林靖道,“是不是张千户买的?”
有福点点头,“我听手下管事说,买参有那家是个千户。”
林靖微微一笑,没说什么。有福一向机伶,道,“你说,会不会是那个什么张千户打听了我们住在三哥这里,才来买参的吧。”这是官场常见的贿赂手段,并不稀罕。
林靖摇头,“你们才来几日,他如何会知我们之间的关系呢。来往三哥这里的人多了去,他知道哪个亲,哪个疏?断不会因此就冒失的花上万两银钱的。他买这参,不是走礼,就是自家留着用。”
“那个张千户,可真够有钱的。”有福咂摸着嘴巴道,“他家那管事,拿出上万银子,眼睛都不眨一下。”
林靖笑,“他家原是商户出身,做的是茶丝生意。如今他是嘉善千户,家里自然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了。”
有福道,“这商户出身,也可以做官啊?”
“你先前也做官做了好几年的人,如何连这个都不晓得了?只要不是贱籍出身,都可科举做官,只是,做官后,家里便不可经商了。”林靖好笑,想起什么与有福道,“你这也是来一趟江南,挑些土物回去吧。”
有福道,“这回原就想着贩些丝绸回去的,年下价太高,待过了年再说。”
林靖道,“上等丝绸还是得到杭城、江宁那一带去寻,若是寻常丝绸,县里就有织户。”
有福道,“就寻常丝绸便可。那些上等丝绸太过贵重,而且,实在太有限了,真正上上等的,也轮不到咱们。还不若就弄些寻常丝绸,特别好销。”
林靖道,“年后我让蒋县丞陪你走一遭,介绍几家大的织户给你。”
有福应了,他是准备住到年后清明的,顺带弄些明前茶回关外。甭看海盐是个县城,因前今年对倭的两场大胜,年前海盐的庙会也热闹的了不得。有福无事,还与王大郎出去逛了逛哪。只是,年前闽地却是传来了被倭寇劫掠的消息,沿海一带颇有县城遭秧。
徒小三道,“这些倭贼,忒是可恶。”
林靖道,“我这话说的没良心,不过,还是庆幸不是咱们这里遭秧。哎,看来章总督是走不了啦。”徒小三去杭城拜年,就听人说章总督今年任满,不知会不会调任的事。
徒小三道,“我倒觉着,章总督可能被调任闽地做总督。”
“这个节骨眼上,章总督怎么肯去。”林靖道,“一则他在浙地只是一任总督刚刚任满,于浙地的情况熟悉。而且,浙地不过是刚打两场胜仗罢了。倘去了闽地,人生地不熟,光官场上的这些枝枝蔓蔓,没有一年半载的,哪里捋的清。章总督只要脑子没问题,便不会现在去接闽地的烂摊子。”
这个新年,因着有有福和王大郎的到来,格外的热闹了些。大家吃过年夜饭,又一道围着围炉打牌玩耍,直至过了午夜,方各自睡去。
徒小三回房,又从红木箱里取了封徒小四的信来看,林靖笑道,“平日里瞧着小四粗枝大叶,却是个一等一的性情中人。”
“那是,小四这点儿最像我,有情义。”徒小三摸着这信,就像摸着自家弟弟一般,一时还得瑟兮兮的同林靖道,“阿念阿腾估计也记挂你,只是,他们都是腼腆人,不好写这许多的信。”
林靖有些怅然,“他两个,估计这是头一遭离家过年哪。”
“哪里是头一遭了,先时咱们在山里,也过过一遭的。”徒小三道,“不过,那时有你。这会儿估计也想你哪。”
林靖道,“他们也老大不小了,该自己撑起来的。”
徒小三把读完的信放在另一个匣子里,把自己那得瑟的心略收了收,与林靖道,“是啊,这回咱们来江南算是来对了。”
“是啊,也不早了,睡吧。明儿一早就有人过来拜年了。”林靖道。
初一拜年,主要就是徒小三坐府里等人来拜。待初二之后,就是挑些下官家的帖子,看哪个顺眼,徒小三过去吃戏酒。
待到初八,属于官员的年便过完了。
年后的第一封邸报,整个江南官场震动,这场震动倒不是因章总督的连任,而是,闽地总督革职,令章总督兼闽地总督,从而成为浙闽两地共同的总督大人,权掌抗倭之事。
江南官场因朝廷此举,颇为震惊。
林靖吃惊的倒不是浙闽二人都划归章总督所掌之事,林靖吃惊的是:陈柒宝何时有这般大气魄了?
第219章
林靖对陈柒宝并不陌生,说来,陈柒宝这个人吧,打眼一看,一百个人里,九十九个得说这是个好皇帝。为人多好啊,当初就替亲爹坐过牢,后来因缘际会的做了皇帝,侍孔太后至孝,对孔家也是极尽优容的。而且,在朝上广开言路,很愿意听取忠臣之言。就是徒小三头一回见着皇帝陛下,回头还与林靖说呢,说皇帝陛下很是圣明。
当然,圣明这话,徒小三现下是不肯再说了的。
陈柒宝就是这样的人,他把面子工程做得极好。可林靖当真是一百个人里的例外,他从见陈柒宝的第一面就不喜欢这个人,觉着这个心机太过。要是你亲爹是被人冤枉,有什么重大冤情不得伸冤,你去替你爹做牢。可也不看看自己那是个什么玩意儿的爹,就千里迢迢的过来替爹做牢,要林靖说,真是个伪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