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视若无睹”也不是一两天了,但亭子并不大,要避而不见并不容易。
“末将见过王爷。”景霆瑞遵从礼法地抱着拳,微微躬身。
“王爷千岁!”宋植也一并行礼。
“免礼吧。”炎不咸不淡地说完,就想要背转身去,因为他答应过爱卿,不会再和景霆瑞起争执,以免旁人笑话他不像一个亲王。
“王爷,您最近很得闲吧?”甚少主动与人搭腔的景霆瑞,却低沉地开口道,“怎么天天都往长春宫里跑?”
“是啊!本王就是清闲,所以皇上时常传召伴驾,你很嫉妒吗?”炎听出景霆瑞那明显嘲讽的语气,索性盯着他道,“你也只有在公事上,能见见皇上了。”
“呵,末将可比不上王爷,与皇上有着同胞手足之情。”景霆瑞竟然露出一抹浅浅的,好像闪耀出亮光一样的微笑,慢慢说道,“这浓浓的兄弟情谊,是旁人怎么‘嫉妒’都得不到的,不是吗?”
这话听起来是夸赞,实则是在狠狠地挖苦炎,明明知道是亲兄弟,竟然还对皇上抱有别样的感情,还自我蒙蔽地沉溺其中,实在是很可怜!
炎这么聪明,怎么会听不出这弦外之音,他立刻气得面色煞白,衣袖下的拳头亦握得极紧!
“景将军说得对!”站在左侧的宋植,还没感觉出不对劲,依然傻笑着说,“皇上真是一位爱护弟弟的好兄长。”
“喀喇喇!”
刺眼的闪电划破天际,照亮了炎的脸,那双极漂亮的丹凤眼里,盛着满满的怒意。宋植被震得哑口无言,不但笑容僵硬在了脸上,心里更慌得跟什么似的。
年仅十七岁的炎,竟然有这样可怕的魄力!完全无法把他当作一个少年来看待。
“那你呢?”炎无视被吓呆了的宋植,满脸愠怒地直视着景霆瑞,咬牙切齿道,“一辈子也只能是奴才!”
“恕末将愚笨,听不懂王爷的话。古往今来,奴才就该是奴才,就像弟弟就该是弟弟一样。”景霆瑞没打算向炎明示他和爱卿的恋人关系,因为这不但不能打消炎对爱卿的妄想,反而会成为一个大麻烦。
可以想像得到,炎一旦得知内情,就一定会向爱卿表白心意,完全不顾是否会伤害到爱卿,他就是这么一个冲动的人。
“是吗?”炎冷然地一笑,“真是想不到,‘奴才就该是奴才’这样的话,会从你景霆瑞的嘴里说出来,你不是一直无视尊卑位份?”
“王爷,您身为左督御史,职专纠察百官言行,也要做到自身谨言慎行才好。”景霆瑞提醒似的说,“否则,您方才暗示末将存有以下犯上之心,这些话要是传出去,末将可就要蒙受不白之冤了。”
“哼,谁敢给你——堂堂的骠骑大将军蒙受冤屈?就连相爷都要屈就你三分,不是吗?”炎的眼里射出犀利的冷光,若不是在皇宫内,他应该已经对景霆瑞动手了。
因为贾鹏再怎么逼迫皇上成婚,都以失败告终,所谓得饶人处且饶人,更何况那是父皇钦点的,辅佐皇兄的大臣,可是景霆瑞却一副要斩草除根的样子,一连撤换掉好几个贾鹏党羽的官位,让他快要变成孤家寡人了!
这让炎非常地看不惯,他也不喜欢贾鹏,但更讨厌咄咄逼人的景霆瑞!
“此话说得越发离谱了,末将与相爷同朝为官,共为皇上效力,何来‘屈就’一说?这未免过甚其辞,倒是……末将三番四次地因公事打扰到您与皇上下棋,惹得您如此生气,在此迁怒于末将,倒是千真万确的。”
“谁说本王会为这点小事生气!”炎心头的怒气,确实有好些是在这几天里累积的,但他可不会承认这一点,这会显得他太小家子气,可是,他就是无法接受,皇兄面带笑容地看着景霆瑞!
此刻,景霆瑞一语中的,更让炎羞恼交加,额头上的筋都蹦出来了。
“王爷,是与不是都不重要,但末将全心全意侍奉皇上,若因此怠慢到您,还望包涵。”
“哼,你的口气里可听不出有丁点歉意,反倒是暗示本王做错了似的。”炎难掩怒意地说。
“末将不敢,只是王爷您过惯了悠哉的日子,是不会了解兵部的军务有多么紧急,实在是顾不上其他事。”景霆瑞又在讥讽炎的散漫,这下连宋植都听出来了,他吓得脸都绿了。
“你当我在朝堂上是在打瞌睡吗?!我当然知道!”炎怒不可遏,大声道,“不就是北部要塞那边,突起兵变吗?!”
“原来您知道,那为何还要连日叨扰皇上?在陪您下棋、聊天的功夫,皇上都可以批阅完兵部的奏摺。”景霆瑞露出一副困惑的神情。
“你……!”炎往前走了一步,似要动手,身披笠衣的太监却来了,手里抱着一把伞,他看到骠骑将军和禁军统领也在,不禁愣了愣。
“两位将军,奴才再给你们去拿伞!”太监急忙说道。
“不用劳烦,雨已经小了很多,”景霆瑞谢绝后,又看了眼处在爆发边缘的炎,不愠不火说道,“末将身上还有兵部要文,就此告退。”
“属、属下也、也……!”宋植一直在旁观战,却依然不明白他们为何如此交恶,心里很害怕他们会打起来,自己那点功夫怕是劝不住的。
为此,宋植惊慌得都有些六神无主了,连话都说不清,只是匆忙地跟在景霆瑞身后,一同消失在雨幕中。
“那,王爷,给您伞。”太监把手里油纸伞递给面色铁青的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