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山仍不放心,扛着云离威慑的气息道:“你是谁?”
未等云离说话,素来寡言的程老开口道:“能施用此般灵光的,必定是仙门弟子。仙门弟子终年隐修,内心纯清,这位公子入俗世游历想来有其因由,可绝不会怀害人之心。延山,你若信得过我的直觉,就把你娘交给小公子吧。你娘有福,定会无事。”
延山眼底的惊疑渐渐被程老平和的言语剥除干净了,他慢慢把母亲放平,侧身让出位置道:“乞儿的病就是被从天而降的仙君治好的,我延山相信,程叔程婶一生行善,是被神明眷顾的人,受了程叔程婶吉言的人,也会沾二老的光。”
云离在上面是司命君的徒弟、是编得一手好戏的名仙君,他做事自会有人认可,早就忘了“自报家门”的常理。程老的一席话说通了延山,也算替他遮盖不懂得人之常情的缺点了。
翠色的光芒自老太的嘴角而入,一滴滴汇入她的体内。
片刻后,老太十指蜷起,连连咳嗽,苏醒了过来。
延山扑上去,问母亲哪里不舒服、有没有受伤。老太只是摇头,嘴里喊:“梅子,梅子。”
听到妻子的名字,延山的眉头针扎般跳了一下,直到老太总算能说出完整的一句“你误会梅子了”,才渐渐舒展来来。
不久梅子领了医师来了,医师查过老太后,道:“除却腿脚毛病,老太太身体康健,心率虽然不平稳,不过也向好的方向变化着。你们说老太太方才昏迷不醒,我看来应该是受了什么事情的影响,心绪波动过大。我不好多问,只祝老太太康健,就先告辞了。”
医师诊断、说话的当儿,程氏捧了包米出来谢他,医师推说不要,只道都是天天见面的邻居,举手之劳不值一谢。程老夫妇送走了医师,才转身回来说了两句冰释延山、梅子之间矛盾的话,转而众人又齐齐向云离致谢。
云离默默受了谢言,用目光把大家的注意力引至卧床的老太。
众人反应过来,俯身切切地询问老太发生了什么事。
老太断断续续地哀道:“我老啦,不中用啦……你们别管我啦,自个儿好好活……别管我啦……”
众人正摸不着头脑,梅子道:“延山,你今天起来的时候是不是发觉我不在了,才出来寻我?我起得比你和木木都早,熬了清粥,照常去娘的床边探看她,可床上哪有什么人。你们找不见我,是因为我也出去找人了。”
延山:“你刚才……”
关键时候,老太自责着给儿媳作证道:“我打翻了粥,不干梅子什么事。延山啊,你见人打翻了粮食,气不气?”
延山笨拙地把母亲的只言片语串联起来,恍然后惊道:“娘,你……你不信咱家挺得过这阵子吗?您是延山的亲娘,我就是放血剐r-uo,也要管顾你、报你的生养恩情!你作什想不开要寻短见!”
老太咳道:“木木的肚子成天咕咕叫唤,我心疼!”
梅子道:“她小,爱到处跑到处跳,你把自己的饭让给她,还是得叫她跑没了!哪怕每天有十个馒头吃,她的肚子也得叫!”
程老拍了拍延山的肩膀,把那包被医师推脱掉的米硬塞给他。
延山拒道:“不行不行,程叔程婶你们要是再把自家的粮食往外送,只怕官府的粮仓还饱满着,你们辛辛苦苦积了多年的粮仓就空了。”你退我送,那米还是回到了程氏手中。程氏想了想道:“延山,你把你娘背回去吧,陪她说说话开导开导她。”
延山应了一声,谢过程老夫妇,背上母亲出门了。趁他不注意,程氏把包米的布按到跟在后面的梅子手上,梅子咬着嘴角,差些把嘴唇咬破,犹豫再三,终于还是把米掖到怀里随背着婆婆的丈夫走了。
处理好了延山一家的事情,程氏又围绕着云离忙碌开了。她携着云离到旁边的木椅子上坐下来,眼瞅着门外午日高悬,说小公子旅途劳顿,这里虽然没什么好招待客人的东西,但也一定要留下吃顿粗饭才走。
云离隐隐觉得程氏还问了些“公子从何处来、到何处去”的问题,可他心不在焉,没有把问题听清,索性就不答了。
他心不在焉是因为,里间走出来一个少年。
那少年着白衣,墨色的眼眸含有温润之气,形容间抚人心安、令人沉静。尽管云离在司命仙境看的都是华衣丽服,惯坏了眼睛,此时总觉得少年的衣料颜色白而不纯、有损形貌,但不得不承认少年相貌之丰俊,身形之神朗,足以让他挑剔的眼睛忽视少年衣物上的不美之处。
云离多看了少年几眼后,成天“被人欠债”似的脸溢出了一丝笑容。
苏瞳,不愧是他簿子里的人,就是跟旁人不一样。
撞到云离的毫不顾忌的视线后,少年怔了怔,旋即回以垂眼的礼节,又转向程氏、程老道:“方才好像听到梅子婶和延山叔的声音了。”
见到少年,程氏道:“乞儿,你出来得正好。将将延山的娘急得昏去,是这位小公子出手拉了一把,把老太太召回来了。这位公子想是仙门弟子,许从蜀州之外的地方来,途j.in-g此地,应是听不懂蜀州话。乞儿,你会说官话,快替你程叔程婶说几句话,好好谢谢小公子,问问他有没有什么急需的东西,看看我们能不能帮得上忙。”
五州之人,云离的簿子都写遍了,透过观清镜,他什么方言不懂?
不过,经程氏一说,他总算意识到别人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