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薄酒下肚,先是彻骨的冰凉,然后从喉咙一直到胃里都是火辣辣的滋味儿,过后又是一种令人回味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儿。
月光如水,泠泠沥沥的给青石板的面儿上铺满了一层如丝般的光华,那些因为经年来往后磨砺出来的缝隙和小坑也填满了水光,闪闪发亮。苏浅一手抱膝呆呆的看着这一条仿佛占满了光辉的道路,好像什么都想通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想。
酒喝完了,被他随意扔在一边。残余的酒从翻倒的小坛中流了出来,周围的空气也仿佛在一瞬间染满了醉意一样温柔的拂动着。
不远处有人慢慢走来,走得有些踉踉跄跄的,等到走近了,苏浅才半眯着眼睛看清那是个女子,是个穿着暴露却又华美无双的女子。那女子走到苏浅的面前,停下了脚步看苏浅。
苏浅眯着眼睛想,难道他醉得绕了半天还在平康坊没回去?挡在人家家门口的不让人回家?
虽然知道是不可能,他还真就抬头看了看挂在门边上的门牌,上面确确实实写了苏宅这样的字样。
哦既然挡着的是自己家门口,也没必要顾忌什么了。
苏浅又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无比悠闲的晒月亮。
那女子看了他一会儿,然后嗤笑出声,她鬓边大朵的牡丹随着她的笑容颤抖了起来,越发的显得娇艳欲滴。苏浅抬头看女子那张脸,不知道是因为那朵牡丹还是因为那些喝下去的酒液,只觉得面前女子的容貌,确实是让他惊艳了一番。
国色天香吧……
天空中下起了濛濛细雨,映得苏浅搁在一边的烛影越发的温润明亮起来。
那个女子抬头看了看天空,然后毫不犹豫的走到苏浅身边坐下,贪婪的看了看头顶那一片足够遮雨的屋檐,抿了抿嘴唇。“让个位置给我。”
苏浅还真就懒懒的动了动,给她腾了一小片位置。
两人寂寂无声了许久,久到苏浅以为时间就会这么过去,晨晓即将到来的时候,那个女子突然说:“把火分我点,冷得不行。”
“恩。”苏浅应了一声,将放在身侧的烛影扯了过来放在了两人中间,烛影透过琉璃壁透出的光亮和温度让女子好受了些。
“谢谢。”
“没事儿。”
又过了许久,女子问:“这么晚了,你为什么在外面?”
苏浅回答说:“没有为什么啊。”
“是吗,想想也是,连我一般的也会被跟野狗一样赶出门外,你又为什么不可能呢?”女子自嘲的笑了笑,也不管苏浅想不想听,似乎是因为长夜漫漫太过寂寥又或者是其他什么原因,女子接着说了下去。
“我本以为以我的容貌,纵然出身不好,也足矣博得一世荣华……没想到啊……我实在是没想到,我也算是瞎了眼。”女子冷淡的说,语气中有一股子自嘲的味道:“本来吧,陪着那些有钱的商人也没有什么不好,赚了足够的银钱我就回乡下去置了宅子田地当个正正经经的地主婆。”
“结果居然遇见了他。”
“他说他没成婚我就真的信了,没名没分的跟着他等着他安排好就来娶我……结果,他竟然把我养成了个外室!”
女子转头看了一眼苏浅,“你还在听吗?”
苏浅‘恩’了一声,算是回了她他还在听着。
女子自嘲的笑了笑:“你说我笨不笨?”
“挺笨的。”苏浅漫不经心的回了一声:“那你现在是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被大妇发现赶出了门儿呗。”女子也学着苏浅的姿势倚在门板上,门板被烛影的温度烤得暖融融的,倚上去很舒服,连偶尔随着风飘进屋檐里的雨丝的冷意似乎都不存在了。
两人又是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女子忍不住开了口:“你呢?怎么大半夜的在这里。”
苏浅有些半梦半醒的说:“也就这么回事吧。”
“……那你以后怎么办?”
“没有怎么办。”
“我想等天亮后回平康坊,你呢,你去哪里?”女子看着苏浅被灯光映得越发的温润精致的轮廓,轻声问。
“不想去哪里。”苏浅回答。“暂时就留在长安吧。”
女子轻笑,以袖掩唇,纵然狼狈也盖不过那份国色天香,她眨了眨那双大而妩媚的眼睛,“你要是实在是没地方去,就来平康坊找我。”
“好啊。”苏浅点了点头,懒懒的打了个呵欠。
“你叫什么?”
“我姓苏,单名一个浅字……你呢?”苏浅说。
“我是张氏阿妩。”女子想了想,又说道:“我在平康坊里的时候花名叫牡丹。”
苏浅定睛打量了她许久,点头道:“牡丹之名,名不虚传,你担得起这名字。”
“我也觉得。”牡丹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又妩媚又骄傲,艳气逼人。“别人都担不起,就我担得起!”
苏浅大笑,惊得牡丹连忙去捂他的嘴:“你不要命了?被巡卫还有武侯听到了可不得了!”
苏浅看她实在是惊惧,才转为低笑,示意她放手:“没事儿。”
牡丹嘀咕道:“也不知道谁把你宠成这幅德行的,定然是个大贵人吧……”
大贵人?还真是把他当成被人包养的小情儿了。苏浅摇了摇头,也懒得辩解。
“我刚刚就闻到了,还有酒吗,真冷。”牡丹问了一句,四处看了看,就看见了躺在苏浅脚边不远处的酒坛,就想过去捡。
苏浅一脚把酒坛踢得远远地,发出清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