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白很快便压下冷嘲的冲动,抬起眼,乌黑的眸子直直的看入张淑妃的美目中。她太清楚如何能够说服张淑妃,此时也只是轻描淡写的反问了一句:“难道,您真要将二皇兄的生死寄托在许贵妃还有大皇兄的身上?”
这话很平静很冷淡,同时也很直接。直接的如同一柄锋利的长刃,划破了虚伪的表面,直入内里。
与此同时,漆黑的夜幕上有闪电一闪而过,如同锋利至极的刀刃划过,那雪亮的刀光划破了眼前的一部分黑暗。
张淑妃那张美丽的近乎无暇的面容被电光照得透白,近乎苍白,仿佛都能看清透白皮肤下青色的血管。
仿佛是雨丝被风吹进了衣领里,她只觉得自己身上一凉,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冷颤。待得她反应过来,心口仍旧砰砰直跳,只能看着姬月白,紧张的追问道:“就算如此,内阁那些老臣又能有什么用?”她想起许贵妃往日行事,更是担忧起二皇子的处境,也难得的在一贯厌恶的女儿面前显出虚弱焦急的颜色,“禁军那里有大皇子,许贵妃她又......唉,那些大臣手里又没有兵马,只怕也插不上手。这可怎么好?”
“母妃,”姬月白心知张淑妃已经被说动,说话时的语调仍旧十分平稳,无形之中似也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我让母妃派人去传消息,原就没想让那些大臣去插手禁军之事,只是想让他们来此坐镇,也好叫许贵妃这些可能心怀叵测的人有所顾忌罢了——有这几位重臣在行宫里看着,那些想要下手的人总是要顾忌一二的。毕竟,如今行宫里也不是只有大皇兄一人,三皇兄还有四皇弟也都在.......”
要是许贵妃和大皇子真有什么不妥的言行,这些大臣也是要脸要名的,肯定不能当做看不见,更不可能真就认一个弑君弑父嫌疑的人为新君——皇帝又不是只有大皇子一个儿子,三皇子与四皇子亦在行宫之中,大皇子也不过是占了个长罢了。
所以,有这些大臣看着,许贵妃便是想要动手也要斟酌一二,大皇子明面上更是要作出极力营救的孝子姿态,否则难免要落一个“营救不利”或者“居心叵测”的指责。
张淑妃听着姬月白娓娓道来,一颗心倒是慢慢的定了下来,她亦是知道情况紧急,此时没有再多什么,立时便让身侧的人分道去内阁几位大人的别院通传消息——这种时候,行宫里人心惶惶,许贵妃那头怕也另有消息,确实是需要些定海针。
饶是如此,张淑妃和姬月白回到秋华宫的时候,两人的心情也都十分糟糕,回去后便入殿坐着等消息,连口热茶都喝不下。
便是姬月白也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能做的她都已经做了,如今真的只能等消息了。只是,也不知道山里是不是真出了事,皇帝与二皇子现下状况如何。
张淑妃亦是满怀焦虑:若二皇子真出了事,那她和张家的未来岂不也.......还有瑶琴那可怜的孩子,她还那样小.......
想到这里,张淑妃终于从焦虑与紧张中想起了张瑶琴这宝贝侄女儿。她素是疼爱张瑶琴,此时便连忙起身,吩咐薛女官:“瑶琴哪里只她一个,天可怜见的,这孩子若是听到消息,还不知会怕成什么样儿呢?这样,你派个人去把她也唤来秋华宫,我与她一齐等消息,若是真有什么事,我和她两个人在一起,彼此也能有个照应。”
薛女官自是立时应了。
姬月白并没有理会张淑妃的动静,她坐在临窗的榻上,一面想着事,一面看着窗外那始终不曾停歇的雨幕,等着随时可能会传来的消息。
过了一会儿,派去传话请人的宫人果是引了张瑶琴过来了。张瑶琴亦是早得了二皇子的消息,此时见着张淑妃,她不免又红了眼睛,哽咽的叫了一声:“姑母......”话声未落,眼里便掉下泪来。
张瑶琴这一落泪,立时便牵动了张淑妃本就脆弱的愁肠。
于是,这对心心相印的姑侄两人便抱成一团,一齐哭了起来。
姬月白只恨自己还得在这里等消息,不能直接在耳里塞团棉花,只得强自忍受这对姑侄的绕梁三尺的可怕哭声。
这一整晚,天地间的雨幕始终不止,行宫里的灯火亦是不曾熄灭。
各宫各殿里都点着灯,明亮的灯光从窗扇口照出,照得宫殿上下宛若白日。而廊下提灯行走的宫人仿佛也被那些宫殿主子们紧张的情绪所感染,神色端肃,行色匆匆的在廊下快步行走着。
很快,一个个消息紧接着传入秋华殿里——
内阁的几位大臣得知消息后,先后冒雨赶来。
大皇子已说服禁卫军的两位将军,由两位将军领头,将行宫剩余的几千人马分做几批,分别入山搜救。
..........
直到夜晚将尽,黎明将至,就连等在窗口的姬月白都昏昏欲睡时,终于从前方传来了皇帝与二皇子的消息。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更有点短,不过稍后还有一更~
ps.不过下一更可能会比较晚,早睡的姑娘们明天看也是可以的(#^.^#)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