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什么话!”周世嘉怒了,不明白周重行怎么那么不懂事开始扯这些家里的事情,这里可是还有个陆氏的外人看着呢!他对着陆晦有些歉意地笑了笑,却没发现陆晦的笑意慢慢有点变冷。
周重行继续说道,“他处心积虑地要杀死我,而且他真的差点就杀死了陆晦。您觉得他道歉了就可以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然后我等着他毫发无损地被放出来然后再杀我一次?我很好奇,我难道就不是你的儿子了吗,我的死活难道对你而言毫无干系吗?”
他说得声色具厉,又冷到了让人不寒而栗的地步,周世嘉不知道是理亏还是被他这气势镇住了,叹了一口气,话里多了几分心酸:“我承认,我以前一直有私心,没有公正地对待你们三兄弟。但如果今天待在医院的是他,被控告谋杀的是你,我也一样会腆着脸皮求小嶷放过你。我知道这是不情之请,但无论如何,你们都是我的儿子,不喜欢的也好,教不好的也好,我为人父亲的,怎么能眼看着自己的儿子死?”
“十八年前,”周重行步步紧迫,“为人父亲的,是怎么眼看着儿子被绑架并有可能被撕票却也依然不愿意用自己的钱交赎金的?”
周世嘉有些慌张地看了陆晦一眼,“小行,我出去跟你说。”
周重行也看了陆晦一眼,原本正修到一半的指甲被周世嘉的到来打断了,他干脆又捧起陆晦的手开始给他剪指甲,“有什么话我只在这里说。”
周世嘉看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心里又气又急,但陆晦又是开罪不起的,毕竟除了周重行以外,陆氏也不会轻易放过周嶷,他只得好声好气地跟陆晦商量道:“陆世侄,这个……我们周家的家事今天让你见笑了,能不能烦请你不要外传?”
陆晦早已没了笑容,只用鼻音发出“嗯”的一声,算是答应了。
周世嘉又搓了搓手,说道:“不是父亲当年不顾你的生死,而是父亲当时周金真的运转不过来,而你和你大哥又有你妈妈的遗产,所以父亲就想说先用那些遗产当赎金,我,唉……”
周重行专注地看着陆晦的指甲,头都没抬,“我和大哥的遗产是小周氏的股份和一些不动产,没想到变现能力竟然这么好。”
“我承认我当时是有些贪心,想用你妈妈的遗产,但那些都是过去了,我们是一家人,就是有什么错也应该包容和宽恕,对不对?”周世嘉说道。
周重行这下倒是抬起头了,他嘴角噙着一抹奇异的笑容,“既然是这样,如果我犯了错,父亲也会包容和原谅我的,对不对?”
“当然。”周世嘉欣喜道。
“父亲觉得我不放过周嶷,放任他被判死刑对不对?”
“当然不对。”周世嘉说道,说完又隐隐觉得又哪些不对劲。
果然,周重行轻描淡写地说道:“不对也烦请您包容着了。”
周世嘉那天发了很大的火,要不是看着陆晦在说不定还得动手,周重行平静地接受着他的怒气,专心致志地把陆晦指甲脚架修得干干净净,眼睛都不抬一下。
等周世嘉走了以后,周重行还低着头捧着陆晦的手,陆晦正想说些什么来打破一下骤然变得安静的环境,就忽然有一滴温热的液体滴落到自己的手背上,还不等那滴液体变冷,便很快被抹走了痕迹。
陆晦摸了摸他的头,难得温柔地伸手把房间的灯全关了。
周世嘉铩羽而归,周重行料到第二天就该由周嶷的母亲过来游说了。那个女人姓温,自从自己的妈妈过世以后,就成为了周世嘉的妻子,于是周重行一贯称她为温姨。温姨长得很美,即使现在年过半百依旧温婉柔和,只是这温柔和顺之中似乎也有些绵里藏针的机锋。
周重行自问不是圣人,对于这位温姨确实没有什么好感。她这些年在家里和周重行也保持着距离,当然没有周嶷那样处处针对,但也确实称不上关怀。如果没有周嶷后来做的这种种事情,也许等周重行离开周家之后他们会成为各不相见的陌路人。
周重行从住院的时候就想过她也许会过来恳求自己放过周嶷,但当她第二天出现的时候周重行还是有些意料之外。她穿得很朴素,平日精心护理的头发只是随便地绑在后面,脸容很平静,只是有些憔悴。
周重行把他迎进病房里,出于礼貌还是喊了一声:“温姨,早上好。”
温姨笑了笑,把两手提着的汤盅放到桌上,说话温声细气的,“小行早上好,我煲了汤,给你和陆先生补补身体。”
“谢谢温姨,有心了。”周重行说道。
她倒不像周世嘉那么忸怩,坐下来很平静地开门见山:“小行,我有些话想要和你说,不知道你现在有空吗?”
周重行点点头,“您有什么话,在这里说就好了。”
温姨看了一眼陆晦,苦笑了一下,才说道:“好,我们就在这里说吧。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既然小行认为陆先生是值得信任的人,我也相信陆先生不会把我们的家事说出去的。”
她把话说得这么圆滑,陆晦本来正埋头打拳皇来着,突然被点名也只得抬头嗯了一声。
温姨又笑了一下,有些歉意地说道:“本来我有事相求,应该一早就过来看你的,但我也知道你总归是不太想见我的,才摆脱了世嘉过来,你不要恨你父亲,发生这件事之后他也很生小嶷的气,你的父亲总归是爱你的。”
周重行给她倒了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