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几天,群里传来消息,电影三审不过。蔚宁从酒店楼下跑步上来,气喘吁吁地站在卫生间的镜子前,兜头浇下一瓶矿泉水。洗手池边的手机屏幕正一闪一闪地亮着,“嘟——嘟——嘟——”的待接听声过后,突兀地转成了尖锐又短促的忙音。
程溯的电话第一百零一次地无人接听。蔚宁洗了把脸,改拨了另一个号码。而那个本该同样第一百零一次无人接听的电话,终于变成了空号。
他销号了。
蔚宁扯起嘴角,难看地笑了一下。他已经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觉了,或许早就麻木了吧。于是iu了一把脑袋,甩去满头s-hi漉漉的水珠,回到房间里,拨通了徐立延的号码。
“喂,小蔚吗?”不过两秒,听筒里传来男人的声音,速度之快,甚至让蔚宁产生了一点恍惚。他苦笑一声,平复了一下呼吸,欢快回道:“徐哥,是我……”
第二天,蔚宁早早醒来,照旧前往tdc报道。
蔚宁若无其事地给钢琴老师问了个好,然后走到钢琴前坐下,打开琴盖,抬起手,深吸一口气,一边唱,一边在琴键上敲下熟悉的旋律。
“不错不错,非常好,你太ba-ng了!”蔚宁弹完,老师像鼓励小朋友一样对他拍了拍手,尽管两个多月过去,这个超龄学生一共才学会了两句。
“那我们今天来学这一句。我先唱一遍,然后你跟着我唱。”夸完蔚宁,老师将乐谱往后翻了一页,起了个调,一边打拍子,一边唱:“你那手指再笨拙再粗,肌肤也被你修补……”
蔚宁笑了一下,合上钢琴,转过身,看着老师的眼睛,一字一句、认认真真地说:“老师,今天就到这里吧,我还有事。或许以后,您也不用来了。谢谢老师,您特别好,特别特别好。真的非常非常感谢您,再见。”
老师有点莫名其妙,等反应过来,再要去追蔚宁,人已经跑不见了。
蔚宁快步走出教室,电梯久等不到,干脆三步并作两步,从楼梯直上顶楼。他知道今天早晨是公司影视部每周例会的时间,池莫泽会到场,并且在会议结束后,有回办公室吃甜点、喝咖啡的习惯。蔚宁算好时间,等走出楼梯间,池莫泽也刚好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蔚宁小跑上前,叫了一声“池总”。池莫泽很意外,自从蔚宁转小班教学,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个孩子了,在询问过蔚宁有事找他后,就屏退了其他人,带着蔚宁进了办公室。
“我最近很忙,很久没有去看过你了。那么,你找我有什么事呢,小东西。”池莫泽端起他贯有的标准化笑容,语气格外亲昵,让蔚宁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
蔚宁握了下拳,直视池莫泽:“不好意思,池总,我最近家里有事,想跟公司请个长假。请您批准。”
“no,no,no.”池莫泽听完,摇摇手指,“你无需把自己当成tdc的员工,tdc才是为你提供服务的那一方。你想走就走,想留就留,你的合同规定了你很自由。”
“嗯,我知道。”蔚宁点头,“只是我觉得,还是当面跟您说一声的好,也能给溪姐一个交代。”
池莫泽笑了,“你这么怕她呀?我怎么听说是她怕你多一点?”
“谢谢池总,我这边有点急,可以先走了吗?”蔚宁不想多费口舌,直接打断了池莫泽交谈的意图,起身欲走。
“不用急,我们谈谈。”池莫泽眯起眼睛,朝蔚宁笑了一下,然后从抽屉里抽出一叠东西,甩到办公桌上,“不知道这个,你感不感兴趣?”
蔚宁已经转过了身,在听到响动后,下意识地回头去看。当他发现桌上那叠报纸正是b国知名的财经日报,而日报版头的主角正是曾日夜睡在他的身边、无比熟悉的那个男人,蔚宁惊得呆在了原地。
“照得还不错,是吧?”池莫泽转过报纸,面对自己,轻描淡写地说:“想不想知道写了些什么?我来读给你听吧。继珠宝大亨司意勋单方面登报宣布与长子司秦断绝父子关系后,今早,司秦于本刊对其父作出回应,宣布放弃家族企业tg的第一继承权,一并放弃继承其父名下的所有遗产,彻底与司家及tg划清关系。哦,忘了说,这个‘今早’,已经是好多天前了。”
蔚宁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楼的,只知道他的腿软得厉害,等回过神,已经离开了tdc,回到了酒店。
蔚宁脸色煞白,心中翻江倒海。池莫泽的话来来回回、接连不断地在他脑中重复、徘徊、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