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来说,人类才是他最满意的作品。
陆离理解,但不认同。
伊塔罗斯的智慧,卡帕尔的敏锐,贺无忧的率直,费云扬的执着,他们中的每个人都不输人类。
他们有自己的生存方式,他们和最初的人类一样,都是为了生存。
……
过了两天,狼孩醒了,身上由内而外一点伤也没有。他似乎很好奇,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打量伊塔罗斯。
圣特离推开棺材盖坐起来,狼孩畏惧地看了他一眼,想是咬脖子的疼痛还留存在心里。
“呜呜…”
伊塔罗斯问:“你有名字吗?”
狼孩摇头。
圣特离对伊塔罗斯说:“你叫伊塔,他就叫卡帕吧,都是希腊字母,也好排个辈分。”
伊塔罗斯应了,给狼孩取了“卡帕尔”这个名字。
陆离悄悄出了一口气,心里默念的是费云扬的名字。
排下来,也快轮到Φ了。
第5μ
在大陆上的游历总是漫无目的,圣特离听到哪里有战乱,有瘟疫,有流离失所的人类,就会出现在哪里。
第三子贺无忧就是这么偶然出现的。
贺无忧祖上原是东方的贵族纨绔子弟,无奈战火袭卷了他的家乡。到他这里,他不得不与父亲跋涉千里穿过沙漠在大陆中部做生意,干些以物易物的行当。
陆离总是在想,率直和圆滑这样两种谬以千里的性格怎么会在同一个人身上出现?
而贺无忧就是这样一个人。
他受家族熏陶,素来喜爱东方文化,常以无忧公子自诩,在断壁残垣之间笑得一片纯真,招徕人群光顾自己的摊子,丝毫不惹人厌烦。
“三位先生,需要向导吗?”贺无忧把摊子一收,包裹背于身上。
他看出来眼前的三个人什么东西都不缺。
圣特离见这小少年瘦骨嶙峋的,但十分精神,顿时心生愉悦。
“带我们去难民营吧,我想给生病的人看诊。”
贺无忧眼睛亮了亮,口中道:“先生人真好。”
他走在最外侧,刚好在卡帕尔身边,于是不断跟他搭话。可惜半年过去,卡帕尔说话还没有普通人类那么利索,一直奉行能闭嘴就闭嘴的原则。
直到…贺无忧从口袋里掏出一只长毛的小猫咪。
卡帕尔大概与兽类呆久了,天生喜欢毛茸茸的东西,那能给他带来温暖和安全感。
贺无忧见他表情就知道自己赌对了,他将小猫咪放进卡帕尔怀中。
“送你了。”
卡帕尔看了圣特离一眼,小声对贺无忧说:“谢谢。”
贺无忧一生坎坎坷坷,快快乐乐,做过很多好的坏的决定,但是那一次心血来潮送出一只波斯猫,绝对是他一生中做过最明智的决定。
难民营在城南,一公里开外就是荒漠的边缘,白天日晒夜间风沙,百姓苦不堪言。
圣特离也不知道人类的战争究竟缘何而来,看着自己的子民饱受战乱,他心里十分不好受。
给饥饿的百姓送去粮食,将病人聚集在一起,圣特离看诊,伊塔罗斯抓药,卡帕尔抱着小猫咪就守在旁边,以防人群起什么冲突。
贺无忧在其间热心地伸出援手,一刻也不得停歇。
变故几乎是发生在一瞬间的。
投石和箭矢遮天蔽日地落进了这一小方天地,人群瞬间奔逃四散,贺无忧被杂乱的步伐踩在脚下,来不及惊叫,一根铁箭冲他脑门直射而来。
人群迅速剥开,露出了贺无忧惊慌失措的面容。
就要死了吧,像母亲和父亲一样,死在这战乱之中,何其无辜。
贺无忧闭上眼。
想象中的剧痛没有传过来,一阵剧烈的撞击,有人将自己护在了怀中。
“咪…”
贺无忧听见了小猫咪微弱的叫声。
“卡帕尔!”贺无忧惊叫。
卡帕尔为他挡了一箭,即使只是后背中箭,那箭也是深入骨髓。
贺无忧吓得手脚冰凉。
圣特离还坐在原位,他看了伊塔罗斯一眼,伊塔过去查看情况。
难民营里只剩下被乱箭投石击中毙命的人,几个没有体温的血族,和贺无忧。
“别害怕。”伊塔罗斯安慰道,“他不会有事的。”
他脸上的温和笑容很好地安慰了贺无忧,不过手上拔箭的动作却将贺无忧吓得脸色苍白。
“别拔…会失血而死的…”
伊塔罗斯耸耸肩,没有理他,“噗嗤”一声,箭头带着血肉被拔了出来。
卡帕尔趴在地上,背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圣特离眸子古井无波地扫了一眼。
“他…他!”贺无忧惊得语无伦次,“是神仙吗?!”
“是神仙…”贺无忧不知哪里得来的断定,直直朝圣特离跪了下来。
“我想跟你们走,求求你们,带上我吧!”
圣特离摇摇头。
贺无忧的眼眶里源源不断地流着泪:“我的母亲就死在我面前…我亲眼看着她被倒塌的房梁压在下面…她的血一直流一直流…却要我好好活下去…”
“我的父亲…”
“我的父亲被抓去了前线,所有适龄的男人都要去…他给我留的最后一句话也是…要好好活下去…可是我不知道怎样活下去…”
贺无忧愣愣地看着卡帕尔的背上箭伤愈合如初。
那一波偷袭已经停歇,全世界只闻贺无忧的小声呜咽。
圣特离解释道:“我们不是神仙。”
“那就是不会受伤,不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