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卫不在身边,杨御史又有“前科”,自己不愿动手,休想丰衣足食。
尝过挨饿的滋味,所谓的面子矜持,不值两个铜板,全都丢到脑后。
边塞之地,没那么多规矩礼仪。
要讲究,等回京再说。
一边咬着麦饼,刘柱史一边安慰自己。
夹起一片白菜,裹着半片羊肉,送进嘴里细细咀嚼,无声感叹,人间美味啊!
吃到一半,忽有人来报,言杨佥宪有事相请。
“杨佥宪?”
打了个激灵,刘庆不敢耽搁,又舍不得半碗羊汤。咬咬牙,干脆端起汤碗,走出帐篷。
这形象,委实不怎么好看。
杨瓒不以为意,笑着请刘庆进帐。
谷大用见过几次,知道刘庆被杨瓒收拾过,言行同往日大相径庭。同情的扫过两眼,没说什么。
刘瑾和丘聚揉揉眼睛,当真不敢相信,眼前这位竟是七品文官,都察院监察御史!
沉默两秒,目光转向杨瓒。
杨佥宪的手段,神鬼莫测,着实厉害。被他坑过,必会脱离“正常”范畴。
活生生的例子摆在眼前,想否认都不可能。
“下官刘庆,见过两位公公。”
听过杨瓒介绍,知晓是御前大伴,刘庆连忙放下碗,拱手揖礼。
弹劾奏疏写好,杨瓒便打过招呼,无需他出面,自有人代送御前。如今,看到穿着葵花衫的刘瑾丘聚,哪会不明白,杨佥宪打算走宦官的路子。
奏疏交东西两厂,可直送乾清宫,不必经通政使司和内阁。
少去经手之人,提前泄露的可能减小,对刘庆而言,自然更加“安全”。
心念急闪,想通关窍,刘庆暗道一声:栽到对方手里,委实不冤。以杨佥宪的能力,继续磨练十年二十年,别说六部九卿,三位阁老都要甘拜下风。
见刘庆行礼,刘瑾趴在榻上,不敢点头,只能“恩”了一声。
丘聚没妨碍,笑着还礼。
“刘柱史请坐。”
“不敢。”
刘庆没有落座,却出人意料的端起瓷碗,喝尽羊汤。看着碗底的羊骨,颇为犹豫。
啃还是不啃?
啃了,太没规矩。不啃,着实舍不得。
要不然,先放着,回帐后烧热再吃?
刘庆的表情,尽落四人眼底。
帐篷里出现短暂沉默。
杨瓒不论,公公们见多识广,也难免再度怀疑,眼前这位真是科举出身,都察院的言官,正七品?
难不成杨佥宪下手太狠,收拾得过头,脑袋变得不正常?
“咳!”
怀疑的视线扫过,杨瓒不得不咳嗽一声,自袖中取出抄录好的奏疏。
“两位公公,且请过目。”
恩?
刘瑾眯眼,直觉告诉他,不能接!
同杨佥宪有关,奏疏的内容绝不会简单。甚者,意味着无穷无尽的麻烦。
然而,人在屋檐下,必须要低头。
不接也得接。
正要伸手,丘聚动作更快,先一步翻开奏疏。一目十行,扫过一遍,笑容凝在嘴角。
刘瑾暗笑,让你手快!
知道厉害了吧?
丘公公似有所觉,眼珠子转转,主动上前半步,展开奏疏,正对刘瑾。
“刘少监行动不便,咱家帮把手。”
“你……”
“无需客气。”
“……”他哪里想要客气!
知晓躲不开,刘瑾冷哼一声,费力挪动两下,只能认命。
看过几行,刘公公神情立变。
顾不得腰伤,挣扎着坐起,一把抓过奏疏,一字一句,印在眼中,刻进脑海。
大同之役,地方官员冒功,贪墨赏银,盘剥军饷,私吞军粮……
一桩桩,一件件,单提出来,足以抄家流放。集合到一起,是要将九边重镇翻过来?
事情成与不成,暂且不论。
上言之人必成满朝靶子,结果未出,就被戳成筛子。
看到末尾,刘瑾心头微动,视线扫过刘柱史,满是同情。
难怪会有出格之举,十成是知晓命不久矣,受到刺激。
姓杨的当真害人不浅!
没看过奏疏,还能含混过去。如今递到眼前,通读一遍,想脱身,实比登天还难。
强撑着不理,硬是装糊涂,被捅到御前,必会吃不了兜着走。
“杨佥宪,你可害苦咱家。”
“刘公公何出此言?”杨瓒面露费解。他还什么都没说。
刘瑾苦笑。
用得着说吗?
只要不傻就会明白,奏疏递给他,必是想避开朝中耳目,呈送天子。
内容真假,他不怀疑。问题是关系太大。
单挑边镇,哪怕是刘公公,也会撑不住。
“公公既已明白,便无需本官赘言。”杨瓒道,“请将奏疏呈送天子,后事无需劳烦。”
“果真?”
刘瑾不信。
“本官从不妄言。”
刘瑾依旧不信。
非是过于多疑,实是杨御史的“官品”有待商榷,承诺必须打个折扣。
“本官另有事托付公公。”
“何事?”
“刘公公从京城来,途经顺义平谷等地,必有见闻。”
“杨佥宪所知为何?咱家不甚明白。”
“公公何必装糊涂?”
杨瓒浅笑,道:“以刘公公之智,岂会看不出其中猫腻。”
刘瑾不语,看向杨瓒。
这个反应,足以说明一切。
“本官所托,即为公公所想。”
“杨佥宪怎知咱家所想?”刘瑾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