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小雨被林汉盯上时,时间已是1930年二月,经济危机的狂潮正席卷整个德国,此时的萨菲罗斯教,刚刚完成了从上不了台面的“邪教”到衣着光鲜的“基督分支”的转型。那一天,正是月圆后的午夜,在汉克神甫的指点下,上千名信徒在离基尔船厂最近教堂里,进行着一次中型祈灵活动。
吴小雨受邀参加了这次祈灵,仪式结束后更得以进入教会活动的核心区域。在哪里,他看到了十二名身披教袍的洋人,正挨个排着队,正对着一个由红酒组成的人形液体交谈的场面。
眼见为实的“灵异”事件,顿时让接受了不少“子不语怪力乱神”之类无神论思想的吴小雨世界观崩溃。然后纳塔莎告诉他,那团正在说话的“人形红酒”,其实是一位伟大的“存在”、“先知”,那篇文章就是他写好了交给他的。这话的后果,令吴小雨费了很大的劲,才将张得太大的下巴合上。
在德国厮混了几年,吴小雨的德语还算不错,林汉和十二使徒用德语交谈并没有避讳他,他们说的内容他基本都能听懂。
谈话的内容五花八门,让吴小雨大开眼界。
最“基本”向林汉做的各地传教,吸收新信徒的成果报告,在德国各地针对贫困信徒的求助,这些在吴小雨听来都不稀奇,稀奇的是其中透出来的“先知”对人类心理的理解。
“救助那些信徒的时候,不要简单的给他们一顿饭吃饱就行。得给他们找点事做,哪怕是无聊无用功的把一堆砖头搬到另一个地方往复地来回搬都行。总之,除非是真的丧失劳动力者,否则一切救助都要围绕着不劳者不得实的标准进行。”
在德国方面的问题,他们的交谈还算“正常”,关于在外国的话题,内容就很不正常了。
有公然搞黑暗魔法仪式,招收吸引魔鬼信徒的,其间还提到了在仪式上使用某种迷幻类的药物。有在美国贿赂军械库官员,走私军械弹药的。还有招收各地参过军,打过一战,有实战精验的退伍老兵的。
在吴小雨看来,短短的一个小时里,他听到了太多他现在的身份不该听到的秘密。以至于当十二使徒纷纷告辞离开时,吴小雨的脚都有点软了——是吓出来的,他生怕自己知道得太多,会被人灭口。
当周围所有人在林汉的暗示下一一离开,现场只剩下吴小雨一人后,林汉这才用“潮洲话”对吴小雨道:
“不必害怕,年青人,我的同乡,我不会伤害你的。”
汉娜精通世界上发达地区的所有语言,而中国庞大的地方语言群中,她也精通超过二十种。林汉和她“合(防蟹)体”后,也获得了这一技能。
“啊,你不是魔鬼和天使的化身吗,你怎么会我的家乡话?”
吴小雨惊讶地结巴回答道,他有些语无伦次,前半段话是用生涩的德语说出来,后半句才切回了潮洲话。
“从某种意义上说,对于这个世界来说,我可以算是神明一般的存在。只不过,我到底是什么,这得看站在我面前的人类,希望我是什么。”
林汉边说边操纵着吴小雨面前的红酒在空中“扭动”,变化出不同的形态,羽翼天使的形态,长角恶魔的形态,以及吴小雨很熟悉的佛祖形态。
“在寻找光明的人面前,我是天使,在追求权欲的人面前,我是魔鬼。而在追真理的人面前,我是拔开时代迷雾的先知。相由心生,你站在我面前是为何而来,我就是什么。”
一阵沉默过后,吴小雨陷入短暂的沉默,而后他鼓起勇气道:
“我想知道真理!”
“哦.......”
吴小雨吸了口气,大声地道:“把中国从现在这种被列强瓜分,军阀混战的环境拯救出来的真理!还有,如何提高我们华人在海外地位的真理!”
林汉答道:“你其实问的是一个问题。”
吴小雨道:“是的!我其实想问的是如何让中国崛起,只有祖国崛起了,我们海外华人的地位才会提高。”
吴小雨说着跪了下来,对林汉做五体投地到。
“伟大的先知,请你告诉如何将中国从困境中拯救出来的道路吧!”
林汉感知到了一体的汉娜的情绪,她现在对吴小雨也有了关注,只是汉娜谨守从前和林汉的协议:中国的事情,归林汉管,她不插手。
林汉道:“我给你的那篇文章,不是已经写得很清楚了吗?”
吴小雨道:“那篇文章,给了我前进的坐标,可是,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走。”
林汉轻轻地驳诉道:“该怎么走,那篇文章里面已经写得很清楚了。你不是不知道该怎么走,只是你没有勇气和不愿意认同走那条路罢了。因为人间正道是沧桑,以你
资本家地主的出身,你要走那条路,首先就要革自己的命,这是和自己的战争,与自己为敌!”
吴小雨再度沉默,初来时以为找到一点希翼带来的意志风发,重新变回一九二七年时的废颓与失望。
林汉静静地看着吴小雨,在他身上,林汉终于理解到前人为什么对“小资产阶级”给出了革命的动摇性极大的骑墙派这样的评价了。小资们追求浪漫,“革(防蟹)命”在他们心中无疑是极浪漫时髦的东西,但小资们又怕吃苦,所以在真正地参加“革(防蟹)命”,见识到“革(防蟹)命”血淋淋的另一幕,明白“革(防蟹)命”不是请客吃饭而裸的你死我活的阶级斗争后,小资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