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保躲在树丛里,眼见那人一溜烟地绕到了精舍之后,传出一声极其细微的“咔嗒”声响,似是推开窗格进了屋子。《+乡+村+小+说+网手机阅#读》
正犹豫着要不要再靠近一些,或者干脆逼过去时,却见那位这两日出镜率极高的清风,率着几名弟子,匆匆奔至精舍前,隔着门扉躬身喊道:“启禀师父,弟子是清风。”
虽放开了嗓子,神态却十分恭谨。
丁保顿时收住身形,心中一凛,原来这里便是那位二监院兼老律堂首座真阳子的住处!
他见清风在外面连唤了几声,屋内却悄无动静,不禁暗自琢磨,这清风道士若是现在察觉不妙带人冲了进去,绝对要跟那位蒙面怪客照面,说不定分分钟就被秒掉。这人虽然跋扈不讲究,外加狗眼看人低,但罪不至死,到时候自己要不要假冒飞贼弄出点动静来惊走蒙面怪客救他们一命?
同时又暗觉奇怪……怎么蒙面怪客进去后毫无动静,难道真阳子并不在屋里,还是已为他所害?
正转着心思,忽听屋里传来一把低沉的粗哑嗓音:“这么晚了,有什么事?”
听起来倒的确像是那真阳子的声音,只是有些模糊黏滞、涩哑低沉,彷佛是刚刚睡醒。
清风方才连喊数声都未有响应,越喊越觉不对,本已想推门进去,此时赶紧将手掌缩了回来,垂首道:“弟……弟子打扰,请师父恕罪。”
屋内安静了一会儿,又传出真阳子的声音:“你有什么禀报?”
口气里似有一丝不耐。
清风心知来得不巧,小心道:“回禀师父,那飞贼昨日晚间已显了形,弟子也已加派人手四处巡逻。务必早日擒住那飞贼,请师父安心歇息。弟……弟子告退。”
真阳子“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清风自讨没趣。领着弟子们匆匆离开,炬焰下只见他面色青白难看。似是懊恼不已。
众人前脚才刚踏出老律堂的院门,没过多久,屋后又是“咔嗒”一声,犹如一抹鬼影似的蒙面怪客自精舍的另一头滑了开去,一溜烟窜入前方树林。
丁保见四下无人,贴着墙角追了过去,心中思量:瞧不出来,这厮居然粗中有细。除了心狠手辣善于折磨人外,竟还有这模仿人声音的本事?方才听来,这声音与语调跟那真阳子至少有七八分相似,竟连真阳子的徒弟清风都给忽悠了过去,可见逼真程度之高!
只是不知道,这厮究竟是在搜寻甚么?
那厢安排柒妍心进入长丘真人的屋舍,难道也是搜寻此物?
还有,这个时间点,那观主长丘真人和二监院真阳子却都不在自己房舍,怎会如此巧合?
正自苦思不得其解时。丁保却突然停下脚步。
风里,已经没有之前蒙面怪客跑动时衣服摩擦、踏碎枯叶的声响。而鼻端属于对方的微弱气息也骤然消散,仿佛顷刻间。蒙面怪客的形迹就这么消失不见了。
籍着淡淡的微光,丁保发觉自己置身在一座古老破败的院落之前,同样是石砌高台,同样是原木所造,这幢阁子却与先前的八仙殿不同,岁月施加在它身上的痕迹,似是已超过千年不朽的金丝楠所能承受的极限,不可避免地现出了龙钟老态。
就连院前的青石砖也远较他处古老,接缝中填满了松叶尘沙。还有尚未化尽的皑皑白雪,彷佛是一道道染着白癜风的鱼尾皱纹。
阁子的大门紧闭。门楣上悬挂额匾之处是空的,隐隐的。似有刀剑砍杀的古旧痕迹。
院落四周的松树植得特别紧密,环着最外围的青石砖种了好几重,树影交错地掩去了古院楼阁的轮廓。
若非丁保摒除视线、耳力,只凭鼻息嗅感追踪,很可能会以为此地是一片接山松林,根本走不到这里。
当然,至此时节,他已经明白自己暴露了,或者说是疑似暴露了。
那蒙面怪客未必真能发现自己在跟踪,但以他一路表现出来的谨慎小心,以及爱故弄玄虚兜圈子的风格,看来又是一次下意识的试探。
只不过,因为自己的经验不足,加之先前一路跟踪得很轻松导致有些大意,结果这基本上已经是最后一次的试探,却偏偏试探成功了。
念头刚落,鼻子一动,那微薄的气息再次出现,同时,风里再度传出了踏碎松针的细微轻响。
丁保霍然转身,赫见那蒙面怪客正站在自己身后两丈处,双脚并立,戴着黑色手套的双手垂落,包头覆面的黑巾下露出的双眼犹如野兽一般绽放冷冽精芒,嘴角,似还有一丝掩不住的残忍笑意。
只一瞬间,丁保便做出了示弱守拙的主意。
反正,以他现在的速度和身法,任何时候想走都可以!与其这样,倒不如陪他玩一玩!
那蒙面怪客右手平伸,掌心向上,由胸前滑到了身侧,向他遥遥做了个“请”的动作,包头覆面黑巾下似乎挤出一抹微笑的唇形,优雅而缓慢的姿态在夜空下说不出的诡异,犹如一只活了过来的傀儡偶人。
感觉到危险,丁保眼睛微微一眯,双腿下意识爆发出的超人弹力瞬间卸去,装作还未回过神来,静待着那道鬼影却一晃即至——
蒙面怪客双手屈作龙爪,“唰”地一声在丁保的胸口衣衫处撕了几道口子,几乎触碰到丁保皮肤的指尖随意一甩,整个手臂仿若暴涨,右手五指已追扣向他的咽喉。
蒙面怪客指劲如刀,本拟五爪一收,便能将这小道士的脑袋齐颈割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