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是无殇入宫的第一夜,本以为必是睡不好的,却未料睡得极为踏实,睡前又有小太监专程送了活血化瘀的药来,敷在膝盖上阵阵发暖,清晨醒来便觉得疼痛全消。
众男侍知道今日要到各宫去拜见嫔妃,皆都早早出来,在殿前会齐。见无殇出来,都似躲瘟神般远远退开,将他孤零零丢在一旁。
“听说了么,昨晚薛选侍跪了两个时辰不到就晕了过去,听说今日还要跪呢。”
“何止还要跪,听说因为中断了,今日还要跪满六个时辰。”
人群中正窃窃私语着,却见一名太监出来,高高在上地宣召道:“贵妃娘娘传选侍以上小主晋见,其余人等都散了吧。”
众人忙提起精神屏息入殿,只见殿内已端坐了数位嫔妃,满眼的倾城俊色。只是正中的主位尚且空着,知是颜贵妃还未出来,便都不敢抬头,恭谨地立在殿内。
又待片刻,方见颜贵妃自内室款款而出,身着一袭雪白色暗纹淡绣的飘逸长袍,长发散而未梳,比昨晚另有一番飘逸风致。
“拜见贵妃娘娘!”众人忙躬身拜下。
“都平身吧。”颜贵妃款款坐下,眸子婉转一扫,便看着最下手一位男妃道:“慧嫔,你给新人们引荐一下诸位掌宫罢。”
“是。”被点的名的男子立起身来,含笑道:“诸位大人,嫔妾唐突了。”
说毕,便虚比颜贵妃道:“这是贵妃大人,现是六宫之主……”
一语未完,颜贵妃已肃然道:“慧嫔可要慎言!六宫之主是皇后娘娘,本宫只是代皇后暂掌宫事罢了。”说毕,有意无意地扫了一眼宇文重华。
慧嫔一惊,忙低了头,心内却疑窦重生——颜贵妃素来喜欢“六宫之主”这种恭维,今日怎么忽然谦逊起来?
“贵妃大人说得是,慧嫔可要小心说话,现在颜兄还只是贵妃呢,就安上了六宫之主的名号,他日做了皇贵妃,难道还要安上皇上的名号不成。”一个男妃妖娆一笑,悠悠地开了口。
“是嫔妾失言了。”慧嫔被这个大帽子吓了一跳,脸上更加苍白,忙躬身道。
“凌妃,休得胡言!”颜贵妃心中大怒,面上却仍是保持着高高在上的端庄。
“臣妾只是让慧嫔谨言慎行,难道说错了?”凌妃公然不惧,高高地扬着脸,似笑非笑地看着颜贵妃。
“身为嫔妃,怎可拿着皇上胡乱说话?”颜贵妃不温不火地与他对视着:“凌妃,不是本宫当着新人们教训你,你实在要多多习礼才是。”
“是了,臣妾自然不如身为太子伴读的贵妃大人知礼,受教了。”凌妃狭长的眼睛微微一垂,倒是忽然谦恭起来。
颜贵妃也是一怔:这凌妃近来十分得宠,每每当众与自己作对,今日新人入宫,原以为他必要纠缠不休,没想到竟然恭顺起来。不过既然他肯知趣,也就不忙着与他计较,依然端雅地笑道:“凌妃严重了,本宫不过多服侍了皇上两年而已。慧嫔,你继续吧。”说话间,把“两年”二字说得极重。
凌妃如何听不出颜贵妃话中之意,不过是炫耀他是太子府的老人罢了,当下只是妖娆一笑并不答话。
慧嫔被两个上位嫔妃夹在中间,此时见凌妃不再说话脸上方有了些血色,忙恭谨上前,虚比着左手第一位的男子道:“这位是瑜妃大人,掌开阳宫。瑜妃大人武艺精绝,是皇上对练喂招之人。”
无殇本是低着头,此时听说这宫内嫔妃竟还有武学高手,不仅抬眼偷瞥了一眼,谁料瑜妃目光也正扫过他,两人竟直直地对了上去。无殇忙低了头,那瑜妃却是长声一笑,声音朗朗。
慧嫔见瑜妃无话,便虚比着方才说话的妖娆妃子道:“这位是凌妃大人,掌天府宫。凌妃大人善舞,被皇上亲赞为‘国色无双’,曾一舞动京城……”
“哼,不劳慧嫔辛苦暗示了,本宫就是出身教坊司,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凌妃冷哼一声,打断道。
慧嫔一颤,吓得几乎当场跪倒,颤巍巍躬着身子道:“凌妃大人,嫔妾万不敢有此意。”
“有无此意你自己知道。”凌妃站起身,看也不看慧嫔,径直走到众男侍面前,果然是身姿袅袅,仅仅是走了几步,竟有仪态万方,莲步生辉之感。
“这次的男选还真是高格,个顶个的好颜色。看来,我们这些‘旧人’恐怕要哭上一段日子了呢!”他出身教坊司,说起话来也直白露骨,将这“旧人”两个字咬得极重,分明是回敬方才颜贵妃摆老资格:“俗话说,只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唉,韶华易逝,看到了你们,本宫真是感觉自己老了呢。贵妃大人,你说是也不是?”
颜贵妃听他如此露骨的挑衅,气得手上一抖,一盏茶几乎泼了出来,强压着怒气道:“凌妃如此说,倒像是抱怨皇上薄情了。”
凌妃将一双素手掩在胸口,分明是很婉约的动作,在他做出,竟多了些男人的潇洒飘逸之气,口中公然不惧道:“臣妾可不敢妄自揣测,皇上是痴情还是薄情,贵妃大人服侍得最久,应该知道得最清楚才是。”说毕,笑了一声,转身回去坐了。
众男侍听着两位上位嫔妃明争暗斗,哪敢抬头参与,一个个低了头不敢仰视。
慧嫔直等到凌妃坐定,确定他再无话说,又偷觑了颜贵妃两眼,方才虚比着凌妃下手的男子道:“这位是欲妃大人,掌天同宫。”
众男侍偷眼看时,却见这男子相貌虽也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