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五的云中惨案在天下浩浩荡荡的大战局势中惊起了一阵波澜,在扬州、襄阳一线的战场上,一度成为了女真大军进攻的催化剂,在此后数月的时间里,或多或少地导致了几起惨绝人寰的屠杀出现。
但战争便是这样,即便没有云中惨案,此后的一切会否发生,人们也无法说得清楚。曾经在武朝搅动一时风云的齐氏家族,在这个晚上的云中府里是默默无闻地死去的——至少在时远济的尸体出现后,他们的存在就已经无足轻重了。
以齐砚为首的部分齐家人一度被围困在府中的一座木楼里,乱局扩张之后,木楼被大火点燃,楼中无论老少妇孺还是成年青壮,多被这场大火付之一炬。叱咤中原一生的大儒齐砚带着两个曾孙子躲在楼中的水缸里,但火势太盛,随后木楼倒塌,他们在水缸之中被活生生地憋闷死了,类似于死亦五鼎烹的豪言,却不知死前受了多少的苦楚。
对于云中惨案在外界的定论,不久之后就已经确定得清清楚楚,相对于武朝奸细参与其中大搞破坏,人们在一旁的汤敏杰一脸无辜地看着她,待到对方严厉的目光转过来,低喝道:“这不是儿戏!你不要在这里装傻!”汤敏杰这才抿嘴,拼命点头。
“其实……是这样的。”汤敏杰斟酌一番,“完颜夫人,您看啊,戴沫是个武朝的官员,他被抓过来快十年了,老婆死了,女儿被糟蹋,他心中有怨,这一点没问题吧?我找到了心里有怨气的他,把完颜文钦给教坏了,嘿嘿……这也没有问题,都是我的阴谋诡计。然后戴沫有个女儿,她刚被抓过来,就被记在完颜宗辅的名下了……”
他双手比划着:“那……我有什么办法?我倒想把她记到宗翰大帅的名字下面去,但我才来了多久?我没想那么多啊,我就想耍耍阴谋诡计杀几个金国的公子哥儿,你们聪明人想太多了,这不好,您看您都有白头发了,我以前都是听卢老大说您人美精神好来着……”
陈文君不为所动:“即便那位戴姑娘确实是在宗辅名下,初五晚上杀谁总是你选的吧,足见你故意选了时立爱的长孙下手,这便是你蓄意的操纵。你选的不是宗翰家的子侄,选的也不是我家的孩子,选了时家……我要知道你有什么后手,挑拨宗辅与时立爱反目?让人觉得时立爱已经站队?宗辅与他已经决裂?还是接下来又要拉谁下水?”
“真的没有了!”汤敏杰低声强调着,随后搬起一箱瓜菜放好,“你们这些聪明人就是难打交道,啰啰嗦嗦疑神疑鬼的,我又不是什么神仙,就是杀人泄愤,你以为时立爱的孙子好跟吗,盯了多久才有的机会,当然就是他了,呃……又来……”
他絮絮叨叨地说话,钢刀又架到他的脖子上了,汤敏杰被气得闭上了眼睛,过得片刻眼睛才睁开,换了一副面孔:“嘻,杀宗翰家的人有什么好处?杀你家的两个孩子,又有什么好处?完颜夫人,女真人选择了南征而不是内讧,就说明他们做好了思想上的统一,武朝的那些个书生觉得一天到晚的挑拨离间很有意思,这么说,就算我抓住您家里的两个孩子,杀了他们,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完颜宗辅,您也好,谷神大人也好,会对完颜宗辅寻仇吗?”
他张开手:“怎么可能?肯定是华夏军的人干的,肯定是武朝的人干的啊!我再换个说法,就算真是宗辅干的,您知道的清清楚楚,两边会打起来吗?亲者痛仇者快啊夫人,不可以打啊谷神大人。下面的人都会拉住您和您的丈夫,这件事,一定得是坏人做的,就算谷神大人要寻仇,这件事也闹不大,不过啊,时立爱的孙子死了,宗辅干的,嘿嘿嘿,真是奇怪……”
汤敏杰一面说,一面拿那古怪的目光望着身边持刀的女卫士,那女子能跟随陈文君过来,也必然是有不小本领的心性坚定之辈,此时却不由得挪开了刀锋,汤敏杰便又去搬东西。压低了声音。
“大家会怎么想,完颜夫人您刚才不是看到了吗?聪明人最麻烦,老是爱琢磨,不过我家老师说过,凡事啊……”他神色夸张地附上陈文君的耳边,“……怕琢磨。”
“这个答案满意了?你们就去琢磨吧,其实根本没那么多事情,都是巧合,初五晚上的风那么大,我也算不到,对吧。”汤敏杰开始做事,随后又说了一句,“以后你们不要再来,危险,我说了有人在盯我,没准什么时候查到我这里,看到你们,完颜夫人,到时候你们跳进汤锅都洗不干净……唔,汤锅……呃,洗不干净,呼呼呼呼,哈哈哈哈……”
他低声说着,似乎察觉到什么有趣的事情,无可抑制地笑了起来。
陈文君看着他,皱了一阵眉头,最后说道:“时立爱原本踩在两派中间,韬光养晦已久,他不会放过任何可能,表面上他压下了调查,暗地里必然会揪出云中府内所有可能的敌人,你们接下来日子难过,小心了。”
这话说完,转身离开,身后是汤敏杰无所谓的正在搬东西的情景。
时间已是秋天,金黄的叶子落下来,齐府宅邸的废墟里,衙役们正在清场。满都达鲁站在烧毁的院落旁,若有所思。
副手从一旁过来:“大人,怎么了?”
“那晚的事情太乱,有些东西,还没有弄清楚。”满都达鲁指着前方的废墟,“一部分齐家人,包括那位老人家,最后被活生生的烧死在这里,跑出来的太少……我找到烧了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