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头,杨树林边,随着那具尸体被扔出,一道身影缓缓退出林子。那是一名身材高大的汉子,赵四今天就曾在马队中见过他。这人面有刀疤,身材魁梧,步伐稳健,身手看来就相当了得,再加上神情沉默而严肃,即便在吕梁山,恐怕也是旁人不敢乱惹的硬点子。在宁毅的队伍中,他是担任一个小队队长职责的。此时这汉子手中钢刀染血,朝着上方打了几个手势,便走到一处乱石后方,掩住了身形,随后,林中相继有数人撤出,是他手下负责警戒的小队成员。
“有三到四百人,自东南来……”祝彪解读着对方传来的讯息,跟宁毅说了一下,宁毅点头:“接应聂山他们上来。”
他口中的聂山,便是下方那汉子的名字了。这聂山原本乃是梁山之中的小头目,生性凶残,杀人颇多,后来在独龙岗的营地之中,武艺上受过陆红提的指点——主要是挨了打,忏悔之后,武艺便有精进。其实大部分的技艺,武艺也好艺术也罢,到达瓶颈之后能推动突破的往往是哲学领悟,也就是心性上的淬炼。独龙岗中的那些忏悔固然有其扭曲的一面,但也带来了某种极端的狂信因素。这样的人加上后来专以小队为团队的训练,在树林之中放哨式的小范围搏杀,他们几乎就是噩梦一般的存在,对方偷偷进入树林的前哨精锐几乎甫一接触,便被杀光了。
山岭间的运动安静而有序,有人警戒,有人收拾东西,聂山等人也已经自下方过来。远远的,第一批人出现在视野中时,赵四便看见这边有两人挽弓搭箭,刷刷刷的连续射翻了几道人影,对方连忙退下,但随后又变得越来越多,自东南围绕过来。
“赵四爷。”宁毅靠近了过来,“这个时候能有三四百人过来的,你觉得是什么人?”
“他娘的。”赵四磨了磨牙,“这里还是小响马的地盘,方才过那山坳时还跟他们的人打过招呼。他裘孟堂不要命了,对咱们动手,怎么想的,他娘!”
口中说着这话,赵四朝周围看了一眼,眼见着这一百多人聚集、移动,每一个人身上的精气神竟丝毫不见紊乱,也终于确认了这帮人来头委实不简单。一咬牙,往人影出现那边冲了出去。
“裘孟堂!裘寨主!”他冲着那边人影一声大喝,“我乃青木赵四,今日带众兄弟过关,乃是大当家的意思!买路钱你们已经收了,这是干什么!你们吃错药了!敢与我青木寨毁约——”
他一个山寨中的小弟便敢跟对方叫板,这边是青木寨血淋出来的威势。暖黄的夕阳当中,那边一个声音发出来,正是纵横吕梁的小响马。
“赵四。你带的那批人,我今日要留下,此后的事,我小响马自会亲向血菩萨分说。”那语调听来有些懒散,然而由内力推动,也是因为这边气氛肃杀安静,一时间竟响彻整个山岭,卷起冷澈的余音,“话只一遍,你,可以走。”
山岭上,宁毅皱了皱眉:“总是遇上事,真是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