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悍骑术不差,弩射一流,但把骑马与射击结合起来,却从没试过。更令人无语的是,他鞍旁挂着的是一张弓,而不是一把弩。与弩相比,弓的使用难度更大,准确率更低。凭着弩射的基础,马悍估计用弓的话,可以站在八十码外(七十米)击中任何比飞碟大的正常移动物体,再远就没把握了。可若是骑马……能否射中三十米外的移动物体都成问题。
看到邓通笑脸后面眼中闪掠过的一道寒光,马悍知道,身为上官,邓通完全有权利命令自己出击,对方没有这样做,自己也不能不知好歹。最重要的是,既然已加入幽州军,尤其是斥侯曲,骑射就是一项必须要掌握的活命升迁技能。好吧,既然老天让自己重生一回,又回到青年时代,他还有大把时间。只要有决心、有毅力,更重要的是有天赋,还有什么学不会?练不精?
年轻,真好!
马悍似乎又有一种回到刚当帮派小弟时拚命三郎的感觉,血脉渐沸,绰弓在手,举臂一振,吭声道:“谁与我同去?”
立即有七名骑兵纵马而出,齐声呼应:“同去!同去!”
蹄声如雷,八骑卷起一股尘烟,奔向战场。
山坡上,邓通的细眼一眯,眼神如针。
马悍八骑一出现在战场,立即引起冀州军骑兵注意,当即分出十余骑,拍马迎来。双方尚在五十步之远,便同时引弓斜射,弓弦疾响,箭矢半空交错,各自落向目标。
冲锋放箭,对准头不做要求的话,多数骑兵都能做到,只是用于射击比较分散的小股骑兵,效果不太好。便如此刻,两轮箭矢对射过后,敌军只有三骑被射下马,而马悍这边,则坠马二人。
马悍也射了两箭,第一箭测距,落空;第二箭射中一骑兵头盔,但角度有点偏,结果头盔掉落,敌人无事。现在,双方距离尚有三十步,还来得及射最后一箭。
实际上,若马悍愿意,他可以使用速射,也就是连珠箭。连续开弓对他而言,不是问题,问题在于瞄准,而他现在要做的,就是要提高准确率。
弓弦已拉开,箭矢已就把,马悍在不断体会马匹奔跑的节奏,判断最佳发射机会。这样长时间拉弓瞄准,相当于把弓当弩来用,虽然准确度大为提高,却极为耗力,为弓骑兵之禁忌。一般情况下,一个体力正常的骑兵,连续射出二十箭左右,就必须退出战斗,休息恢复体力。设若像马悍这样长时间拉弦瞄准,只怕连十箭都射不到就会力竭。
马悍却完全没有这方面的问题,如果愿意,他可以拉弦开弓一整天,手臂都不带打颤。他要的只是准确,正因他用了比他人多几倍的瞄准定位时间,他射出的箭矢,命中率自然也要比他人更为精准。
嗖!第三箭射出,目标是敌骑中的披甲军将。噗!箭矢正中敌将脖颈下方的项顿(护颈的皮甲圈)。
马悍这一箭原本是奔对方脖子去的,可惜计算误差,敌将那一刻正好纵马跃起,结果只射中锁骨位置的项顿。
那军将中箭,身体一歪,却强撑不倒。伸手用力折断箭杆,怒目圆睁,平端长矛,嘶吼着向马悍冲杀而来。
锁骨位置,怎么着也是人体要害,中了一箭,居然还能坐得稳在马背,还能反击?究竟是对手过于强悍,还是这弓太不得劲?
马悍在开弓时就估测过了,这是七十磅弓(六十斤),相当于汉朝一石,是骑兵标准弓。就是这标准骑弓,三十步破皮甲后便卡在锁骨上,只造成轻伤。难怪不少古代将领被射成刺猬后,却还能活蹦乱跳地冲锋陷阵了。
第三轮箭矢过后,双方各减一骑。马悍一方尚有五骑,敌军则有九骑,人马几乎多一倍。
山坡上,一名幽州军骑兵什长正待率手下五骑驰出助战,却被邓通所阻:“马队率可是能夺旗斩将之猛士,莫要误他功勋。”
“可是,敌骑甚众……”
“不过区区几个骑兵而已,而且看那认旗,敌骑中有一名部曲军侯(五百人长,汉军制中级军官),必是看到我方人少,才亲自催骑出战。嘿嘿,这可是让马队率立大功的好机会。你若率兵增援,敌骑必退,错失良机,马队率只会怨你而不会感激。”
那什长想想好象是这么回事,但似乎又有哪里不对劲,迟疑之间,远处敌我骑兵已交错而过,胜负已分。
马悍是昨天才到的,压根不认得什么将军大纛、校尉旗帜、军侯认旗。他只知道背后插旗的多为低级士官,就像他一样。而百将以上,便有扈从持旗。他方才射的那员军将,便有扈从持旗紧傍左右,这人最少是个百将,必杀之。
蹄声急遽,刀光乍现,幽、冀骑兵同时挺枪亮刀,交错斩击。一时间,锵啷啷之声不绝于耳,骑兵坠地之声令人心惊肉跳。
骑战不仅要讲究技术,更讲究人数。人马比对方少一倍,就意味着每一个人最少要承受对手连续两次攻击,如果不能及时调整攻防转换,挡得住第一击,挡不住第二击;或者,这一刻斩敌于马下,下一刻,则被敌刺落于黄尘。
马悍所面临的局面尤其凶险,他被那名狂怒的军将锁定了。军将有三名从骑,一人持旗紧随其后,两人持矛护住左右翼,再加上军将正面冲锋。这一瞬间,马悍要面临左、右、中,三敌骑呈“品”字形的三连击。
已经没机会射箭了,马悍将弓往鞍旁一挂,火速往左臂套上骑兵圆盾,右手拔刀,猝然掷出。斫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