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谁人将魂歇——
看不清样貌的妇人慢慢走来,她掌心干燥而温暖,轻言道,“乖,我们回家了。”
嬴城从沉睡中醒来,眼前晕眩,脑袋阵痛,喉咙嘶哑无法出声。某瞬间甚至不知今夕是何夕。
一双手臂自背后绕过,将自己从床上半扶起来。
“总算醒了。”熟悉的声音在耳边这么说道。
嘴唇动了动,灼烧般的刺激让嬴城难受的皱起了眉。接着,一杯清水被送到了面前。本能的想要缓解痛楚,他近乎贪婪的喝了下去。
“慢一些。”托着后背的手不停的来回抚摸着,似乎在无声安慰。
好不容易缓过了一口劲,嬴城看着眼前之人,缓慢念出了对方的名字,“常曦……”
看着嬴城苍白的薄唇,蓟常曦又喂他喝了几口水,才道,“还认得出我,说明没烧迷糊。”
经这么一提醒,嬴城才觉得身上很不舒服,冷意不断,额头却又烫得很。抬眼就瞥见宁祥一副快要哭的样子,沐塘也是忧心忡忡的站在旁边。
想着肯定是昨晚在雪夜里着凉了,嬴城手背掩唇咳了两声,另一只手紧紧按着蓟常曦的胳膊,借此来支撑自己的身体,“别各个都这副天要塌下来的样子,我还好好的呢。”
“王爷——”宁祥声音都带着哭腔,“您以后别再这么吓我了,让我怎么和陛下还有凤君交代啊……”
“不准把这事报进宫里去。”嬴城觉得头更痛了,靠在蓟常曦的颈间,一股淡淡的清雅香气让他心绪平复不少,“常曦……让他们都下去,我想休息会……”
宁祥还要说些什么,蓟常曦使了个眼色,叮嘱道,“把大夫找来。”
诊脉之后,嬴城缩在被子里怎么都不肯再动一下。他依旧觉得冷,身体几乎蜷成一团,眉头就没有放松过。在这悲催的时空,生病也是一件要命的事,现在没有西药吃,也无针可打,只能靠自身的抵抗力硬挨,真是折磨和煎熬的双重打击。
“我再让宁祥拿床被子来吧?”蓟常曦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果然还是烫得很。
“不用……我睡一觉就好。”嬴城声音恹恹的,“你赶紧出去,别传染了……”
看对方难受的眼睛都睁不开,还不忘叮嘱着自己。蓟常曦想笑却又有些微感动,“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
替嬴城把被角掖了掖,思量片刻后,蓟常曦也钻到了被子里,想用体温来驱散那人的寒意。记得以前在北疆带兵时,自己也受过风寒,夜里就被二哥这么抱在怀里睡的,然后第二天又活蹦乱跳了。
听说,人的体温很神奇,两个人交融的温度更是抵御寒冷的最好武器。
他们曾同榻而眠,但从未如此密不可分。
此刻,自己的背紧贴着对方的胸口。这种毫无间隙,能感受到身后之人心跳的距离让嬴城呼吸不禁轻了几许。不知道说什么好,就这么睡去好像又有点浪费。
蓟常曦在他颈边轻轻问道,“之前你是被噩梦惊醒的吧?”尔后笑了,“一直抓着我的手不停说着什么,可惜听不清。”
呓语么……想必是又梦到家人了。
“不是噩梦……”只是思念成疾。
或许是在病中,警戒开始松动,脆弱肆意横行,嬴城承认自己没法避免这种软弱,不自觉的就问出了一些平时不会提及的话。
“常曦,你一个人在北疆时,会格外想家么?”
蓟常曦沉默片刻,才说道,“太过思念某件事物,人会变得软弱。”
“其实都一样……若人无软肋,”嬴城声音越来越低,“他不是还未出生,便是已经死了……”
活着就会有牵挂。
复又唤道,“常曦……”
“嗯?”
然而嬴城这次没有再说话,只是握住腹间那只手,五指和对方交错,终于安静的睡去。
再次醒来时,身上出了薄薄一层汗,嬴城动了动胳膊,发现力气也恢复了一点。只是身边的人又不见了踪影。
刚要起来,就听见有人推门而入,蓟常曦和宁祥一前一后走进了屋子。
“感觉好点没?”他坐在床边,手又覆上了嬴城额头,“好像退烧了。”
“都是你照顾的好。”嬴城笑道。
看对方的确是精神了很多,蓟常曦也感到轻松。从宁祥手里接过描边青瓷碗,舀了一勺粥送到嬴城嘴边,“睡了快一天,吃点东西。”
口感绵软的白粥配上嫩滑的鱼片,咸淡适宜,鲜香味美。
嬴城忍不住说道,“这种事情,让宁祥来就好了。”
“没事,”蓟常曦并不在意,“反正我在你身边,多照顾一点也是应该的。”
嬴城懂他的意思——他们已经成婚,对方是自己的侧君,这些事做起来倒算理所应当。
“我在这里最不后悔的一件事,估计就是把你娶回家。”
蓟常曦笑问,“这里?这里是哪里?”
嬴城勾起唇角,却摇了摇头。这里——当然是指穿越后来到的大梁。只是,这件事说出来也没人相信。
因为前段时间早晨的强化锻炼,再加上蓟常曦和宁祥照顾的好,所以嬴城很快就又满血复活了。
另一边,冬季的庆典夜宴也愈来愈近。
过节的气氛遍布大街小巷,浓烈非常。
庆典当日,举国同欢,绵延十里青石路的爆竹声驱散了旧岁里的种种坎坷和艰辛,迎来了又一年的太平长安。
嬴城一身窄袖黛色暗花冠服,冰蚕银线绣着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