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璘一张嘴就数落个没完没了,直说得他口干舌燥,这才想起来让宦官烧水煮茶。
兀自坐着,喘了一会,李璘又看向李偒,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说过你多少次了,要长进,要长进,可到现在行事还那么乖戾,难道就不知道规矩二字是怎么写的么……”
喝了一口刚刚煮好的茶汤以后,李璘口中解渴又开始喋喋不休。反倒是韦子春尴尬的陪坐在一旁,低眉顺目,也不说一句话,似乎也一个字都没听见。
终于,李璘意识到冷落忽略了韦子春,就对他歉然道:
“先生见笑,这个不肖子一日也不让我这个阿爷省心!”
这时,韦子春的眼睛才算睁开。
“永王息怒,襄城王没有禀报请准就擅自做主确实有错,但大军夜取江都是应有之举,也十分必要!”
这句话说的很平淡,李璘却听出了韦子春的画外之音,登时前倾着身子问道:
“难道江都有变?”
韦子春摇了摇头。
“有没有变现在还说不好,但十有七八,江都的情形与苏州也不差多少!”
说的虽然委婉,但也直等于告诉李璘,江都的官吏也是不肯服从他的。
李璘有些颓然,身子有些萎顿。
“怎么,怎么都要和本王做对呢?”
他开始在发问,又像在自言自语,陡然间身子绷得直挺。
“季广琛呢?让他来见我!”
“季节度已经率前军先一步赶往赶赴丹涂,只等天亮后,永王便可入当涂城歇息,然后大军再进击江都!”
丹徒与江都隔着一条长江对望,丹阳在南岸,江都在北岸,大军若要取江都,则必下丹阳。
好半晌,李璘竟突兀问了一句:
“那苏州呢?苏州派谁去了?”
“请永王放心,左军主将浑惟明引偏师攻苏州,此时说不定已经克城了。”
李璘这才有些神思不属的点了点头,似乎还有些安慰,总算这些部属们还顾及着自己的感受。
次日一早,丹阳太守阎敬之弃城而走,向西逃窜,丹徒城一鼓而下。等李璘和中军抵达丹阳城下时,季广琛已经率领大军渡江北上直扑江都。在丹徒住了一夜,吴郡方面也有了消息,苏州亦是一鼓而下,只可惜与丹阳一般,让太守李希言跑了。
而李璘对李希言的余怒未消,便命右军主将高仙琦带兵追击。其时,吴郡太守李希言与丹阳太守阎敬之遥相呼应,顿兵于当涂。
高仙琦以奇袭之计,先后分别击败李希言与阎敬之的人马,只可惜李希言狡猾如狐,再一次逃脱虎口,而阎敬之就没那么幸运了,被一战成擒。
就在高仙琦凯旋回到丹徒的当日,季广琛也派人南渡长江回来报捷,其所率主力前军击败了广陵长史、淮南采访使李成式,成功克下江都。
一连串的胜利让李璘有些应接不暇,此前的惴惴不安也随之一扫而空。虽然没有活捉对他出言不逊的李希言是个小小的遗憾,但逮住了与之同流合污的丹阳太守阎敬之也是令人振奋的。杀鸡儆猴的主意他始终没有改变,只不过那只鸡由李希言变成了阎敬之而已。
当韦子春听说李璘执意要杀阎敬之,便又适时的出来劝阻。
“如果永王能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折服阎敬之,使之归顺,如此便可轻易收江南官吏之心!”
李璘接受了劝谏,决定纡尊降贵亲自去劝降这位丹阳太守。
见到阎敬之时,李璘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面前的黑胖汉子衣服已经残破不堪,还沾满了血污,满脸的虬髯也打了绺上面遍布尘土秽物,这是大唐的太守吗?如果说此人是个山匪头目倒有几分贴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