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孙孝哲带着五百余人就已经到了白马川,此时正值桃花汛,原本白马川只是一条规模不大的河流,现在却水势颇为汹涌。
这条河自北向南而流,汇入马岭河以后又转向东南于灞桥以东四十余里处汇入渭水。说穿了,白马川只是渭水一条支流的支流,但这条河对孙孝哲的意义却绝非一条支流。
只要沿着白马川向北,就可以直抵延州,过了延州以后就是茫茫的戈壁草原,唐/军于那里已经鞭长莫及,那里虽然也设置了胜、夏二州,但其影响力却绝难和关中各郡相比。
孙孝哲从腰间皮囊里又掏出了一定金子,扔在那猎户脚下。
“赏你的,收好!”
猎户弯腰去捡金锭,电光石火间,随着金铁摩擦声,横刀出鞘,雪亮的刀身已经自其背部狠狠刺入,直由胸前透出。壮硕的身子噗通一声栽倒在地,不过这样一刀刺得虽狠,却不立时毙命。猎户痛苦的翻过身来,神情痛苦却怒目看向孙孝哲。
“你,你这狗贼,出尔反尔……”
孙孝哲冷笑连连。
“我说过会有重赏,如今已经践诺,但却从未保证过饶你性命!要怪只能怪你运气不好,大军秘密而行,绝不能暴露行踪,只有死人才能永远的守住秘密,现在给你留了个全尸已经格外优厚……”
岂料那猎户竟狂笑起来,与此同时口中鲜血乱喷,眼见着难以活命。
“狗贼啊狗贼,你真以为俺会乖乖听你的威逼利诱吗?你们这些天杀的狗贼,杀我父母,淫我妻女,不共戴天之仇若不报,岂非枉走了一遭人世?”
却见那猎户目张欲裂,陡然间脑袋萎顿下来,竟气绝身亡。
孙孝哲上前揪住他的领子,用力提起,使劲摇晃,继而重重顿在地上。
“死到临头还逞口舌之快!真是死有余辜!”
话虽如此说,孙孝哲的心里还是腾起了一丝不详的预感。
他的目光沿着白马川扫视了一圈,“此地决不可久留,立即向北进发!”
原本他们计划出了林地以后修整半夜再行军北上,但有了猎户临死之前的半截话,为小心谨慎起见还是立刻动身为好。
忽然间,孙孝哲只觉得脚下大地在隐隐然颤动,但俯下身以手触地,又毫无动静,似是幻觉。他支起身子后,叹了口气,也许是过于紧张的缘故,竟有些草木皆兵了。此间已经远离关中,唐/军就算插上翅膀也不可能于此时飞到这里!
然则,脚下又陡然颤动了起来,这一回触觉清晰至极,绝不是疑神疑鬼的幻觉,孙孝哲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
“大帅快看,是,是骑兵!”
孙孝哲顺着一名军卒的手指处向北方眺望,只见滚滚铁流如洪水般狂奔而来。
见此情景,他的瞳仁猛然收缩,紧接着胸口里涌起了淡淡的绝望,目光散乱际,落在气绝身亡的猎户身上,不禁怒从中来,果然是这厮在暗中搞鬼。
但事已至此,纵然将那猎户碎尸万段也于事无补。
残兵败将怎么可能跑得过士气如虹的骑兵?对方也肯定发现了他们,逃跑只能是徒劳的,但坐以待毙又岂能甘心?
“末将留下来断后,大帅先行撤退!”
张通儒仍旧不离不弃,孙孝哲早已经没了求死的决心。
“好兄弟,这份大恩我孙孝哲只能来世再报!”
“大帅保重,且慢,换了普通军卒的衣甲再走……”
孙孝哲情知张通儒留下来是必死的结局,但又不能保证什么,只得以来世作保。但张通儒却好像并不在乎来世如何,忽然觉得孙孝哲的衣甲过于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