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军上次败走之后,战场已被楚军打扫干净,所有的尸体全部运走焚化,一些便于清军隐蔽的地形被破坏,山下重新铺放鹿角、荆棘和铁蒺藜等路障。原有的壕沟加深加宽,胸墙也用米汤和火烧的方法进行加固,同时运上来更多的弹药和防御器械……这么多的不利条件下。扎喀纳当然不会把宝贵的八旗兵派上去送死,也没有逼迫绿营兵发起强攻。而是利用红衣大炮破坏楚军的工事,用弓箭和火铳尽量杀伤楚军士兵,使用添油战术和楚军比消耗。
兵多就是任性!
楚军早有准备,楚军工事坚固,楚军占据地利,楚军武器先进……但是楚军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兵力不多,扎喀纳拼着把张国柱的两千绿营都打光。用三个绿营兵甚至四个绿营兵换一个吉安营士兵,看看谁先顶不住认输。
炮多就是任性!
红衣大炮在宁镇山区里快成摆设了,扎喀纳不管这玩意儿有多值钱,拼着被楚军的臼炮击毁几门,也要让他们参加战斗。
无奈之下,张国柱和张大猷只好拿出吃奶的力气全力进攻,好在扎喀纳并没有逼他们强攻,战术安排就比较细腻,张国柱一小队一小队的往上派绿营兵,张大猷每次也只推上去两门三磅炮或者四磅炮。在尽可能减少损失的前提下,从早到晚攻势不断。
吉安营的伤亡持续增加,虽然一个楚军士兵能换好几个绿营兵。战损比上明显占便宜,但是随着伤兵越来越多,随着士兵们越来越疲劳,吉安营的战斗力在不断下降,最直观的表现就是火枪兵的排枪火力变弱了,顾宗福不得不让部队分成几班轮流接防,以应对从早到晚不停的战斗。
张国柱的损失更大,眼看手下的兵马快打光了,亲兵也伤亡了一大半。他想死的心都有,却不敢表现出来。
张大猷心里暗暗骂娘。在手下面前臊眉耷眼,关键时刻才能看出来。汉军旗就是高一等的奴才,一样得为满蒙八旗充当炮灰。
扎喀纳却胜券在握,镇定从容。他的兵力占绝对优势,张国柱的部下打光了,还能再调别的绿营上来,关键时刻派八旗兵出战,就能一举获胜,当然了,楚军也可能再派来后续的援兵,但这正中他的下怀,最好是汪克凡亲自率部赶来,就在一七七高地展开决战。
山坡上,渐渐又铺满了尸体。
距离壕沟五十步左右,绿营兵又搭起了一道道尸骸掩体。
看到时机差不多了,扎喀纳派出辅兵、长夫和绿营兵,在弓箭手和火铳兵的掩护下冲锋填壕。和傅勒赫粗暴简单的人海战术不同,扎喀纳完全是一副精打细算的模样,每次都派足够的八旗兵弓箭手从后掩护,又给这些辅兵配备了刚刚打造的藤竹盾牌,大幅降低了伤亡,活命的机会打了,那些辅兵长夫也变得更加勇敢。
扎喀纳的战术笨拙而有效,速度虽然慢了很多,却一点点稳步推进,终于把壕沟渐渐填满。
顾宗福无奈之下,开始组织撤退,虎蹲炮还在前面顶着,先把笨重的臼炮撤下去。
发现楚军的臼炮不响了,扎喀纳知道,这是敌人准备逃跑的征兆,马上下令八旗兵出战,对五一三高地发起总攻。
数百名八旗兵躲在后面,前面却是一群被抓来的汉人百姓,在屠刀的威胁下,被迫向山上爬去。
看到尸横遍野的惨烈战场,百姓们知道大祸即将临头,有些人试图逃跑,却被清军砍杀射杀,有些人跪地哀求,回答他们的却是当头劈下的钢刀。
“他娘的,鞑子玩阴的!”
顾宗福一把拽下头盔,又扯开衣襟,胸口起伏不定,焦躁地大口喘着气。
眼看百姓们离山腰越来越近,他正在紧张地考虑对策,一名炮兵军官急匆匆地从山顶冲下来,叫到:“顾将军,鞑子太不是东西,把臼炮留下揍他们吧!”
“扯淡!你们赶紧给我滚,老子自有办法!”臼炮虽然可以隔山打牛,但是准头太差,那些八旗兵就跟在百姓的身后,几乎都混在一起,想用臼炮掩护百姓逃跑,根本不可能。
“你有什么办法!还不是出战肉搏?你要是这么做,大家都是违抗军令,你就别拦着我!”炮兵不归顾宗福直管,那个炮兵军官说话很冲。
顾宗福如果想要救下这些百姓,唯一的办法就是主动出击。让吉安营的士兵跳出胸墙和清军展开肉搏,这么做无疑是违法上峰命令的,会给吉安营带来严重的伤亡。而且有丢失阵地,全军覆没的危险。要知道。八旗兵强就强在肉搏战上,楚军的刺刀对上虎牙刀肯定会吃亏。
山腰上又传来一声惨叫,紧接着有几个稚嫩的童音哭了起来,顾宗福的眉毛跳了跳,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对着那个炮兵军官恶狠狠地说道:“咱们楚军中军令最大,你放心,老子不会违抗军令的。你要是再不走,我先砍了你!”
他猛然转身,对着胸墙后不知所措的吉安营士兵喝道:“都愣着干什么,全体装弹,准备射击!”
“将爷!真的要开枪吗!不上刺刀吗!”徐囡囡和其他几个南直隶籍贯的士兵叫了起来,眼睛红红的,手里拿着刺刀不肯装弹,其他的吉安营士兵也神情复杂,装弹的动作有些犹豫。
“我说过了,装弹。准备射击,执行命令吧!”顾宗福拔出腰间的短柄火铳,转头盯着山坡上越来越近的清军和百姓。目光凶狠异常,两条眉毛几乎竖了起来。
徐囡囡的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