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同样是他曾悉心相待的人,却都做了让他很痛的事,可是对於苏沛,他是真一点儿感情都没有了,不仅没留恋,就连埋怨也无。
像个彻头彻尾的陌生人。
外头门铃响了,乔可南一愣:这时间会是谁?
他洗头洗了一半,门铃还在持续。干,最好真的有十万火急的事。
乔可南匆忙把肥皂泡冲掉,抓了件浴袍套上,他冲出去按下对讲机,「喂?哪位?」
陆洐之:「我忘了东西。」
「蛤?」乔可南一头雾水(事实上的确一头是水),他又没请陆洐之进来过,应该是「你忘了东西」之类的才正确吧。
不过想了想,乔可南还是开了门。
他猜陆洐之有话要说,而自己这副模样决计是无法到楼下听讲的。
等陆洐之上楼期间,乔可南拿了毛巾擦拭头上水珠,不一会儿门打开,陆洐之进来了,这还是两人认识至今,男人第一次进到他屋子里来。
乔可南哼哼笑。「你最好是真的忘记了很重要的东西。」
陆洐之见他一身湿漉漉,大抵也明白他刚才在干麽。「你可以先去洗完。」
然後留你在我这屋子里?乔可南很想哼两声,他这儿又不是样品屋,但看陆洐之真的很想参观的表情……算了。
「好,我先去洗。」
乔可南搁下他回到浴室,重新把水扭开,赫然想到自己对陆洐之的态度,和对其他人大大不同。换做别人,他绝对无法把人就这样搁著,自己做自己的事,更遑论言语那般不客气。
他不得不承认,陆洐之委实得到了他一部分的信任。
洗好澡走出浴室,陆洐之等在客厅里,他很自然而然地接过乔可南手里的毛巾,给他擦头发,这种被人悉心服侍的感觉无论如何就是好,陆洐之看著他那副很享受的样子,沉吟著开口:「你有间空房间……」
「哦。」那是以前苏沛的工作室,大小、采光,各方条件都很好,苏沛走了就空下来了。
「你没想过找人分租?」
「怎麽找?」乔可南好气又好笑地抬眸,瞥他一眼。「找男的还找女的?」
陆洐之:「……」
乔可南不是没想过,问题他是同志,找女的虽好一些,但各种问题还是避免不了,ex:女生交了男友要怎办?想了想,索.性.空置,他不富有,却还不至於非赚这笔麻烦钱不可。
陆洐之看著他,好像在说自己就是那个适当人选。
乔可南懒得理他的司马昭之心,只问:「你到底忘了什麽东西?」
「这个。」陆洐之从口袋里掏出半包菸,红色的。「替我处理它。」
乔可南:「?」
「我要戒菸了。」
乔可南瞠大了眼。
陆洐之是百分之一千的菸枪,他可以一天不喝水,却不能一小时不抽菸。
乔可南看著他递来的那半包菸,心里很震盪,他瞅著陆洐之,对方的眼神很坚决,不似在说笑。
也对,这男人根本不懂玩笑的。
乔可南:「这是在那句『对不起』後的补偿?」
陆洐之没回答,但答案应该是了。
「你吸多少年了?」他问。
陆洐之想了想。「二十五年。」
「哗,有够不良。」
陆洐之笑了声。「那时想抽得不得了,还捡老师抽过的菸屁股;或帮人跑腿,跑到腿都快断了,才得半根……」
他太需要一个发泄苦闷的渠道了,尼古丁是帮助他镇定心神的伴侣,乔可南知道,这男人远不如外表看来的那般坚硬、坚强。
「抽了二十五年,确定要戒?」乔可南说:「我们认识不到五年。」
「你会陪我陪得比菸更久。」陆洐之道,又怕乔可南不悦,加了一句:「不问身分。」
「行了。」乔可南一笑,接过那半包菸,一个投篮,扔进不远处的垃圾桶里。
像是把这个男人身上的一团.阴.暗,也扔掉了。
乔可南心脏怦怦地响,好像有什麽东西,从他的指尖回来了,缓慢又急速。此刻,他脑中莫名浮现《北斗神拳》主题曲:yk!我的心跳也因而加速。
遗忘了未来,你那遗忘了微笑的脸庞,绝对不是我乐见,把爱找回来吧。
把爱找回来……
什麽跟什麽。
他哭笑不得,呼了口气,原先想不通的问题,现在隐隐有了解答。
苏沛的「对不起」,很苍白、很薄弱;陆洐之的却包含了千斤重担,他真心忏悔,极力补救,使劲解数,疼他、惜他、宠他,他为他放下的不只是抽菸这个恶习,甚至是他筹画了一辈子的道路。
人家说亡羊补牢,为时未晚;渣攻回头,圣母在岸。乔可南自认并非圣母,纯粹是……
他按了按心口,心脏跳动的频率骗不了人,他确实为这人心动、情动,所以他愿意给陆洐之机会,苏沛却是毫无可能。
乔可南指尖拂过他手腕上的佛珠,问:「如果求不到我,你真的会出家?」
陆洐之:「会。」
乔可南笑了。「正经的寺庙肯定不收你,你只能去做神棍了。」
所以,不让这人为虎作伥,应该也算自己的功德吧?
他想开了。
说到底,他对陆洐之,终归还是脱离不了那个爱字。
因为有爱,不想别离。
否则太苦、太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