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酒看着这兄弟二人,实心实意地道:“你初来乍到,燕幽城里城外的情况还不熟悉。这儿虽是民风彪悍淳朴,这几年从各地前来屯边的人也渐渐多了,到底还是不成气候的,倒是让人有些排外护己的念头滋出来。无论是买房落脚还是把田地佃出去都是大事儿,可不能掉以轻心。勇哥和赵哥都是燕幽城中土生土长的,一会儿吃饭的时候,大家伙儿一起帮你合计合计。”
顾子耘感激道:“那可真是多谢了。”
季酒笑道:“这有何可谢的,真要说起来,岂非我该多谢你?”
顾子耘看着季酒坦荡透彻的眼神,内心感到一阵温暖。他抱着子清,心中颇为感激,初到燕幽城便能结识季酒、姚成勇、赵北,他当真是幸运的,忽然又想到了那一张冷厉的面孔,唇角微弯,无论如何,久别重逢,知道这个当年不告而别的少年仍然安好,也是一桩好事。
与此同时,燕幽城林家军中,赵北正等在一座大帐外面,旁边走过一个相熟的士兵跟他逗闷子,道:“老赵,你不是有三天的假吗,早上点了卯还不回去干啥呢?家里没个婆娘让你回去钻被窝是吧!”
赵北笑骂回去:“常胜,这脸上这么好看,一定又是你家养的那猫给挠的吧!”常胜取了个媳妇,是燕幽城左巷里出了名的暴脾气,一不顺气儿就爱挠人,还偏爱往那明显的地方去挠,常胜的脸就尝尝挂彩,这人又要面子,只好怪在猫身上。
那常胜咕哝着还要回骂,却听见帐子里有人在叫“赵北。”,赵北便闪身进了帐子里。他只好摸了摸自己脸上挠出来的三条细痕,一边自言自语地哼哼:“你们懂什么,老子就好这一口!”一边走开了去。
帐子里,许承山正坐在案前,看着他,像是专门在等他似的。
“属下参见许千户。”
许承山道:“赵北——”说话里像带着些迟疑。
“属下在。”
“我听说你在城北一块儿混得很开?”
赵北有些不解许承山话里的意思,但还是老实答:“小的是土生土长地燕幽城人,多了不敢说,但是往上数三辈都住在城北。”
许承山点点头,微微露出些笑意道:“这样,我倒是托对了人。”
赵北听明白了许承山是要让他帮个忙,便等着他往下说。
许承山道:“我在登鹊巷有座小院子,一直闲置着,我想请你帮个忙,看看有没有靠谱点儿的人要租房子。”
赵北没料到许承山托他的竟然是私事。在他的印象里,许承山自然是年少有为,为人亦是正派,不过却常给人性格清冷,不好接近的感觉。他从军以来,从未见许承山请属下帮忙办个什么私事,连跑个腿的活儿都没有,因而颇有些意外,但还是很快应了下来,道:“好,我会多帮您留心着的。”
许承山道:“如此,就多谢了。租金好商量,关键是这人要靠谱些,不要把屋子弄得乱七八糟的就成。”
赵北脑子活,心思盘转了一番,没多说,只先应下了道:“那成,若是我遇着了合适的,先请您过目。”
许承山道:“有劳你了,这是我私下请你帮忙,若能事成,请你喝酒。”
赵北笑着应了。
第四章
巳时过半,姚成勇就提了酒菜回来了。
季酒正在院中,见到人来了,很自然地就要过去接过他手中的东西,看了一眼,道:“还买了羊肉?”
姚成勇避了避,说了句“重着呢!”又点点头:“小顾大夫不是说你要食补吗,今天集市上有人现杀了卖,人家说羊肉滋补得很,我就也割了一点儿。”
季酒咕哝:“哪儿是一点儿,这一刀至少得有三斤了。”
说着两人一起往厨房走去。顾子耘站在一边儿,看了半天回过味来,他昨天就隐约觉得这二人相处仿佛有些不大一样,但是又很自然,直到目睹刚才这一幕他总算明白过来了,这二人的举止互动,可不就像一对恩爱夫妻吗?
他自幼跟着外祖父漂泊四地行医,朱门大户去过,乡野人家也去过,倒是也不奇怪断袖分桃之事,尤其是在南边闽中一块儿,他见过不少无钱娶妻的渔民有互结为契兄弟的,互相帮衬爱重,甚至比许多异性夫妻更坚贞不渝的。
他就曾经医过当地一个患了重病的少年,他病得太重,父母既觉得救治无望,也不想再花冤枉钱,竟将他裹在了一张破草席里,丢到了山里,是他自小一起长大的一个同伴将他背回自己家中,又一步一步从小渔村背到县城里,花光了积蓄请大夫替他医治,后来碰上了顾子耘祖孙俩才治好了病。这人乃是一个孤儿,原是在村中吃百家饭长大,却有一身打鱼的厉害本事,靠着自己的本事挣下了一条渔船和一座青砖房子,等那少年治好了病,这对竹马便结成了契兄弟。二人结契时,少年也没请自己的父母兄弟,观礼的宾客只有祖孙二人。
不对,顾子耘想到这里,笑了起来,当时是三个观礼的人,还有一个当时十四岁的许承山。
那时,还有些稚气的许承山从一座宁静的山镇跟着他们行走江湖还不到三个月,第一次见到两个男的还可以成亲,整个人都懵了的样子,顾子耘想起来就觉得乐。
厨房里,季酒和姚成勇正商量着这羊肉怎么弄,是红烧还是白切正说着呢,顾子耘手里牵着子清,从外面进来走进来,看了看那块羊肉,道:“这是山羊肉,还算嫩呢。姚大哥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