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子耘一边道谢,一边找位子坐了下来,不多会儿,便有一个大汉果然端了一大一小两碗馄饨过来。
顾子清自己会吃,拿着勺儿舀着一个馄饨在那儿吹凉了吃。顾子耘一边看着他,一边自己已经咬了半个,白菜猪肉的馅儿,香得很。
兄弟俩正吃着,忽然就听到赵北的声音在摊子上响起:“小顾大夫,我正找你,没想到你就到了这里!”
说话间的功夫,赵北已经从几步开外的地方走了过来,一屁股坐下了之后,头也没回只招呼道:“阿酒,给我来三十个饺子,要羊肉的!”
语气熟稔却并没有居高临下的意思,不必猜便知道这摊主与赵北相熟得很。
顾子耘道:“赵大哥找我何事?”说到这,他忍不住有点紧张道:“可是我刚才的手续有些不妥?”
赵北摆摆手,道:“不是不是,你莫多心。”又道:“小顾大夫,我听刚才的登记的老何说,你选择在城中落户?那可要少分不少地啊。”
顾子耘放下一口气,笑颜解释道:“我从小跟着家中祖父四处行医,没正经种过地,怕是做不好的。故而想着,手里的这十五亩地,还是要佃出去,我们只有兄弟二人,这些田地尽够嚼用的,估摸着还能出些息。”
赵北点点头道:“那小顾大夫这意思,是打算当大夫行医来安身立命了。”
顾子耘没否认,只道:“家中祖传的医术,若到我这里没了承继,只怕愧对祖父多年悉心教诲的恩德。”
赵北一听,忍不住击掌道了声好!这时,那大汉正好将馄饨给他拿了过来,赵北一把扯住他手腕叫他坐下,又招呼人:“阿酒,你也过来!”
这时,正好摊上最后一个其他吃客吃了他的东西,数出六个铜板放在桌上,招呼了一声结账,便走了。季酒走过去将铜板收了,才走过来,在一边的位子坐下了,问道:“赵大哥,什么事?”
赵北攀过顾子耘的肩膀,道:“这位小顾大夫是我这次护送时认识的,我一路瞧下来,医术了得!”说到这里他又顿了顿,道:“阿酒不是天一冷就容易生病吗,城中的大夫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尽开些人参、鹿茸的补药,贵且不去说它,你不也说一点儿没有用,倒把人折腾得够呛,所以我想着倒不如叫小顾大夫来看看。”
燕幽城虽然在边境一带中称得上繁华,但是毕竟比邻外族凶人,又在东北苦寒之地,因而城中的大夫都是些土生土长此处的,见识有限,本领着实是稀松平常得紧。军营中倒是有两个医术过得去的,但是一则姚成勇已经解甲归田,虽然还有些兄弟旧交在军中,但季酒不是军中出身,到底也不好公私不分;二则军中的军医本就以外科疗伤为拿手病症,季酒的身体却是由内不足,是以也难对症。
顾子耘听了赵北这话,知道了他一路颇多关照的原因,心里暗暗放下一口气来,此刻倒不忙着讲话,只看着赵北,脸上故意露出几分不解神色来。
季酒的身体,一直以来便是姚成勇的一块心病。他与赵北是战场上出生入死的兄弟,虽然他因为季酒的缘故,一年前便解甲归田了,但是这份情谊却并没有因此改变,他也了解赵北这人,若非不是他亲眼所见顾子耘真的医术了得,他定然不会说这话。是以闻听此言,便欣然喜道:“既然这样,那我们赶紧收摊回家,让这位顾大夫好好瞧瞧。”
顾子耘此时不得不出声道:“那个——”见这几人都朝自己望过来,尤其是季酒,那眼神中既闪烁着希望又包含着忐忑,顾子耘笑了笑,道:“我是个大夫,治病救人是理所应当在所不辞的,只是再过一会儿,这天色就要暗了,我想还是先在城中找一处落脚的客栈住下,再晚一些怕是不好寻觅。”
赵北一时心急,竟没想到这茬,看了一眼姚成勇和季酒。
顾子耘看着他们,道:“若是几位着急,我先给病人把把脉吧,也可大致了解一下情况。”
这倒是让姚成勇迟疑了一下,“在这儿不会太嘈杂吗?”往常带着季酒去城中医馆看病,那大夫非得让人进内室,说是一点儿杂音就会造成误判病情。他是燕幽城中出生的人,还没见过别的大夫怎么把脉。
季酒是三年前从南边过来的,这方面比他多些世面,因而,便坐了下来,落落大方道:“那就劳烦顾大夫了。”
顾子耘从前随着顾老爷子四处行医,见过不少人,季酒这气度,倒让他颇为欣赏。他伸出手轻搭在季酒的脉搏上,闭上眼,凝神细细感受。
半晌,顾子耘才慢慢地移开了手,睁开眼睛,便对上季酒的眼神,那眼神复杂,与希望、忐忑之中还带着一丝丝祈求。
斟酌了一下称呼,顾子耘开口道:“季老板的身体确实比较麻烦,但也不是什么不治之症。只因病根该是十多年前埋下的了,病去如抽丝,又是年幼骨弱之时积了这寒湿之气,老病根要连根抽出不是易事。”
这听上令人沮丧的话却让季酒眼中瞬间放出光亮来,这小大夫还真有些本事!
姚成勇听他这样把了一会儿脉就说出季酒的病根,也是暗自佩服得厉害,心中一个转念,道:“小顾大夫,这燕幽城中拢共三四家客栈,离这儿都有些路,况且你和这孩子初到这里,想找个房子落脚也不是两三天能定下来的事,就是快一些,十天半个月的客栈房费也不是个小数目。”说到这里,他看顾子耘果然皱眉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