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不行,到时候让小闻做,他厨艺一流,你尽管放心。」
杜悠予「哦」了一声,笑道:「已经有专门给你做饭的人啦?是同居的女朋友,还是已经结婚了?」
钟理挺不好意思:「女朋友连影子都没呢,那个是我好兄弟,读书人一个。」
杜悠予又微微一笑。
欧阳希闻是钟理来往了十几年的老友,工作以后两人索性就租了房子一起住。欧阳长得高高瘦瘦,老实又和气,不太说话,是很温文清秀的一个男人,看着就是读过几架子书的斯文人,现在却没有固定工作,只在家里接些翻译来做。
要帮钟理接待这么个大人物,欧阳诚惶诚恐的,把家里彻底收拾了个干净,才洗过没多久的窗帘都拆下来又洗了一遍,还买了些花插着。
欧阳担心家常饭菜在杜悠予那种人看来,会不会太寒酸,钟理也心虚了一下,但觉得没必要装阔。摆出一桌鱼翅燕窝大龙虾,未免太假了。
吃得起什么就买什么,尽到心意就好,不必死撑门面。
「他说要吃家常菜,咱就做家常菜,你手艺比外面店里的都好,不担心。他要是只吃鱼翅龙虾的主,那这个朋友咱们也交不起,不必勉强,你说是不是?」
小时候曾经有过的那种,要拼命追上那个人的心情,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却已经完全忘记了。
杜悠予非常的礼貌和有分寸,第一次上门做客,还带了两瓶酒,微微笑着站在门口。
习惯了上门的尽是些赤手空拳来吃白食还粗嗓门的兄弟们,钟理看着眼前这个气度优雅的男人,还真有些手足无措。
在门口杜悠予自觉脱了鞋子,自然而然换上室内拖鞋,脚上穿的白棉袜一尘不染,连弯腰拿个鞋子的姿势都很好看,钟理看得有些发呆。有的人生来就是为了吸引别人视线的。
杜悠予是什么大场面都见过的人,进了屋子倒有些羞答答的,还没开口就先笑。
但凡说起男人长得浓眉大眼,身形高大,想象出来的都是虎头虎脑的一副模样。而杜悠予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他眼睛生得漂亮,瞳仁大而黑,皮肤又格外白皙光滑,下巴还尖,怎么看都是斯斯文文的美人一个,露齿微笑的样子还很羞涩可爱。
看他有些紧紧张张,两个做主人的反倒轻松了。大家在桌子边上坐定,欧阳便把准备好的菜色都陆续端上来。
一样米养百样人,三人年纪相仿,坐在一起气质、相貌却各自截然不同,一齐伸手去夹菜,三只胳膊三种颜色,钟理忍不住就嘿嘿笑了。
他挺为自己的小麦色肌肤自豪。欧阳那是文弱读书人的苍白,而杜悠予因为血统的缘故更加白皙得不象话,看来看去就只有他自己最有男人味。
小时候他就是打架王,专门在需要打人或者挨打的时候出场。杜悠予跟欧阳都是那种站在他身后让他护着的体弱好学生,只有这一点,长大了依旧没变。
「嗯,味道真好。」
欧阳做的菜,卖相不能跟高级餐厅里的比精致,吃起来却是一点也不输,菜色搭配也相宜。杜悠予连声赞美,夹菜夹得也起劲。
明明被夸的是欧阳,钟理自己却觉得很是振奋,嘿嘿笑起来:「来来,再喝一杯,咱们不醉不归。」
杜悠予喝酒也很干脆,两人你来我往,边聊些旧事,一瓶红酒很快便下去了。
看钟理又要再开一瓶,欧阳忍不住小声劝他:「少喝点吧,再喝多了要伤肝的。」
钟理仗着体格好,忙起来常常日夜颠倒,或者几天不睡。再怎么也是过三十的人了,逞强起来却跟十几岁的年轻人没两样。
欧阳自己清楚病痛起来是什么滋味,一到下雨天就痛的那条腿够他难受的,钟理没任何保健意识地乱折腾身体,他就得老母鸡一样跟在后面念叨。
钟理酒兴上来,听欧阳唠叨,便一把搂住他肩膀,磨蹭道:「嘿,你就跟我老婆似的。我身体多好,你又不是不知道,是吧。」
杜悠予笑着看了欧阳一眼,替钟理把瓶子打开了。
钟理一旦喝得兴致上来,有些晕乎,就会想即兴弹上两首,高兴的时候还会唱歌给欧阳听。这回喝得微醺,都忘了有杜悠予在,回房间抱出吉他,高高坐在沙发背上,冲着欧阳:「小闻,我昨晚把那首又改了一遍,弹给你听好不?」
在欧阳来不及阻止之前,他便高高兴兴自顾自弹唱起来。坐的地方高了,便习惯性摆出酒吧里表演的架式,开演唱会一般。
钟理其实长得还是帅的,面孔端整,眉眼周正,还有一管引以为傲的挺直鼻梁,平日尽做体力活,身材瘦是瘦,体格却不错,该有的肌肉线条都不缺。即使穿着便宜运动t恤和牛仔裤,斜坐在那里兴致勃勃地投入演出,也颇有点摇滚明星的派头。
这首新曲子d里的其它成员也都很喜欢,里面的英文词还是欧阳帮忙填的。没有其它人的配合也影响不了钟理的酒后发挥,弹吉他的手指快得都要飞起来了。
闭着眼自己投入得不行,漂亮地收尾之后,还把吉他抱在怀里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却突然听到相当捧场的掌声。
欧阳是不会鼓掌的,被打动的话,从来都是感叹一声「真好听」,而后两人面对面坐着不吭声,彼此都是傻笑,满足的表情。
一想到那个鼓掌的人是谁,钟理猛然就清醒过来,酒劲和那点陶醉都一起消得一干二净,差点从沙发上翻摔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