竿,天略微成了鸭蛋青的颜色,秦攸耳根一动,拈起手边的石子丢过去,就听见墙那边“呜”的一声。
他原还以为是萧图,听见这一声,才知道不是,心下一惊,立刻奔到墙下,翻身跃了出去。
果然有个鬼鬼祟祟的人在前头,秦攸随手将竹枝投了过去。
那人帽子落地,竟然露出一个光脑壳,只有鬓发梳成许多道弯弯曲曲的小辫子垂下来,慌忙掩住脑袋。
秦攸惊呼“辽人。”一个筋斗落到他面前逼停了他。
此人没了去路,反倒镇定下来,打量了秦攸几眼,笑道:“幸会幸会。”
秦攸听他汉话说得还行,瞪眼道:“偷窥侍郎府,想做什么?”
“嘿嘿,侍郎大人同我是酒友,酒友。我来瞧瞧他。”
秦攸冷冷道:“他没有什么酒友。说,你是谁?”
“哟,这小狼崽护食似的。你又是谁?”
“我不是谁。他是我哥哥。”
“啊,小阮的弟弟,那是小小阮。你们长得不像啊。”
秦攸眉毛一挑,将剑出鞘一半:“废话少说,你是谁?来做什么?”
辽人摸了摸自己的小辫子,笑嘻嘻道:“在下耶律赤节。去年在边镇同你哥哥见过一面。他酒量不错。”
秦攸略一思量,道:“那么,你是辽使了。”骤然拍剑而起,喝道,“不召而入我京城,还想私会朝廷命官?”
耶律赤节道:“没有啊!”他虽然吱哇乱叫,身形却也十分矫健。只是秦攸到底轻捷得多,不出多远又撵上了他。
耶律甩着鞭子躲闪他的剑刃:“我说小阮弟弟,我如今不是使节啦。来看看朋友也没什么吧?”
秦攸道:“少装熟,他从没说过你这个人。再说了,朋友为什么不从正门递拜帖进来?”
“嘿嘿……花前月下,携酒逾墙,不是更风雅?我的汉文先生说,宋人就喜欢这一套。”
秦攸呸了一声,又缠斗了一盏茶工夫,稳稳占了上风,就想把他绑回府里去。耶律见他剑剑狠辣,急忙撮尖了嘴,发出怪声,立刻便有数个辽人大汉跳了出来,将他们团团围住。
秦攸冷笑道:“呵,一个一个都有暗卫。暗卫真不值钱。”
耶律在那些人护卫下躲出几丈远,用契丹话令他们停下来,向秦攸道:“见笑见笑。不过我真不是坏人,下回走正门请你家哥哥喝酒,总行了吧?”
秦攸知道已逮不住他,还剑入鞘,冷哼道:“你不是普通辽人吧?”
耶律赤节嘿嘿笑道:“在下大辽二皇子。”
秦攸回了府里,先去敲阮雪臣的门,却久无人应。庆儿正抱着两盆兰花过来,道:“大人出去啦。太师府刚来人请走了。”
“哪个太师?”
“呃,上次来吃饭的端州王的爹。”
秦攸道:“什么?那只老狐狸……”
“噗。”
“萧太师府在天波门外吧。天都要黑了,巴巴地叫他出城去,想做什么。”
秦攸原是自言自语,庆儿却以为是问他,接话道:“哦,他们派了轿子来接大人去的,累不着大人。”
秦攸看了一眼庆儿天真无知的面孔,咬了咬下唇。
32.
阮雪臣果然不在萧太师府里。
这是五月初一的夜,连个月牙儿也没有。然而暖醺醺的风如同淡酒,各种半开半落花朵的味道中人欲醉。秦攸在这样的夜气里,越发焦躁起来,贴紧了马背,加了一鞭。
他马不停蹄折回,找唐家兄弟打听了萧凤渡的别馆所在,又气急败坏地向城西奔去。
越靠近那处,越见紫竹森森,幽寂非常。秦攸见到这样偏僻的别馆,不免担忧起来,更怕的却是阮雪臣连这里也不在。
刚刚摸到门口,就看见外头停着一顶小轿。馆门开着,管事的正恭恭敬敬地送一个人出来,长身玉立,青衫fēng_liú,不是阮雪臣是谁。
阮雪臣正要上轿,只觉眼前一花,腰间一紧,脚下就空了。秦攸飞驰而来,弯身一把将他捞到马上,高声道:“多谢太师款待,不劳相送!”夹紧马肚绝尘而去。
一气飙出老远,秦攸松了缰绳,将阮雪臣上下摸了一遍,确认无事,这才长长吁了口气。
这马狂奔大半夜,口边清涎已累成白沫。秦攸也就由它慢慢踱步,自己将下巴软软搁在雪臣肩上,抱住他不吱声。
阮雪臣拍了拍他缠在自己腰间的手,好笑道:“哪里就至于这样了……嗯,秦攸?……”
身后的双臂愈收愈紧,埋在他肩上闷闷道:“姓萧的都不是好东西。”
雪臣想到萧凤渡那张同萧图极为相似的脸,一时怔忡,又忍不住抬手拍了拍他的脸,笑道:“嗯,小秦攸是好东西。”
秦攸不太高兴地被他捏了一下,道:“那人没怎么样你?”
“哦,太师啊,他又不能打我,又不能杀我,怕他什么。不过是随便聊聊,他还挺和颜悦色的。”
秦攸安静了一会儿,忽然道:“有个辽人来找你喝酒,翻墙进来的。”
“啊?”
“他说他叫耶律赤节,是你的朋友。”
阮雪臣皱着眉想了一会儿,道:“没什么印象……耶律赤节,这名字倒很耳熟。”
秦攸低低嘀咕了一声:“雪臣哥哥,你还有什么人招惹不上的?”
“什么?”
秦攸摇头道:“没说什么。”又将他拥紧了些。
夜风是漆黑的,却是甜蜜的。马脊背轻轻地颠动着,擦过脸颊的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