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雀落在窗外,扑棱棱地抖动着翅膀,小小的脑袋左摇右晃,在翅根下叨叨叼叼,清理梳顺着自己羽毛。
小巧的生物迎接着阳光,清越欢快地啁啾不停。
夏布多里昂神父在悦耳的啾鸣中从铺着柔软细麻织物的床上醒来,穿过窗口直射到脸庞上的晨曦使他一时无法适应突如其来的光明,不禁眯起本就未完全睁开的眼睛,以掌心遮盖在眼皮之上。
晨光明媚,俊雅的男人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随后起身站在床边伸了个懒腰。他在白色长袖及膝细棉布内衣外穿上了灰白色的科特亚麻长袖及脚踝长衫,长而笔挺的立领一丝不苟地贴覆在颈部肌肤上,掩住了喉结。长袍的袖子上半段较为宽松,便于动作,而自肘部至手腕处的袖子则十分贴合,方便劳作。青年神父拿起床头柜子上的陶罐给自己倒了杯水,杯子里的水清亮透彻,尝到嘴里意想不到的带上了点淡淡的玫瑰清香。
夏布多里昂神父端着杯子沉默了一会儿,随后放下陶杯继续穿戴,在科特外又套上了同样材质的黑色圆领至小腿长度的修尔科半袖外袍,外袍上连着挡风的兜帽,半袖的腋下开出缝隙,手臂可以自然地从中穿出来,看起来像是坎肩一样。他系在腰间的棕色三股编结皮带子不知来自于何种动物,因收束在外袍上而展示出了年轻男子粗细适中的健美腰线。
门外传来轻微的叩门声,夏布多里昂神父用手指整理好自己的头发,然后拉开了房门。
“神父大人,早安。”门外是一位十分美貌的少女,她手上端着盛满温水的木盆,手臂上搭着一条两掌宽的细棉布,对着夏布多里昂神父屈膝行礼。这位少女鬓角边黄金色的长卷发编成了几条细辫子,两边各扭成一束后在脑后聚拢,用漂亮的粉蓝色蕾丝装饰。她身着浅粉色科特长裙,装饰有细小花边的领口处露出了白皙修长的脖颈,外罩的天蓝色修尔科外袍,外袍的前摆被折起来别在翠绿色绣花草纹的宽腰带上,褶皱似波浪般的衣摆下露出粉色科特装饰有与领口同样花边的衣缘。少女身上的修尔科袖口长而宽,袖长约莫七分,从中伸出来一节裹着紧身粉色科特袖子的纤细胳膊,柔缓鲜明的服装色调衬托出她莹白的肌肤,使整个人显得如仙女般清恬可亲。
“早安……”
夏布多里昂神父对一大早便出现在门外的貌美少女感到意外。他不觉向后退了一步,却不知此举正巧留出了空隙,让对方借着能容一人的空间,轻而易举地进入了卧室内。
“神父大人,我是克茵威尔公爵夫人的首席女侍伊拉莉亚,受命前来服侍大人。”她的声音悦耳似黄鹂,微笑着把木盆放到床边的箱柜上,随后用盆里的温水沾湿了细棉布拧得半干,双手奉到了青年神父眼前。“请吧,大人。”
夏布多里昂神父微微皱起了额头,虽然他十分喜爱清理自己,但教会命令禁止用水洁身,认为净身是神圣的,轻易不可以为之,再则经过了先前毁灭性的传染病,从皇室到民间甚至教会都认为水是不洁的,是疾病的源头,而他身为神职人员,每日仅使用干净的细棉布擦身,除非必要,绝不用水。
于是夏布多里昂神父直接无视了侍女送到眼前的湿润软巾,准备去拿自己行礼中的细棉布巾。
伊拉莉亚了然地抿唇笑了起来,她制止了神父的动作,说到:“神父大人不知,我们的夫人一直难以忍受过重的气味,尤其近来更甚,下令所有庄园及城堡里的人每三日必须去公共澡堂里净身,平日里必须清洁面部和牙齿两次,如有不遵从者,不光会受以鞭刑及吊在庄园中一夜,还需要像夫人上缴罚金。每三日就会有人去检查庄园及城堡中人们的卫生状况,依照标准进行赏罚……”少女托着细软的棉巾,向前又送了送,“夫人吩咐过了,大人虽是教廷派遣而来,但若是不依照夫人的规矩行事,克茵威尔家族将拒绝配合大人的行动,帕菲琳城堡也不欢迎大人的暂住,届时还请大人居住在城堡外的佃农家里。”
侍女不急不缓地说完这一番话,果然见到青年神父俊秀的面庞阴云密布,她垂下眼眸安静地等在一旁,不消一会儿手中的棉布便被轻轻地拿走。至此,她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下了,含笑着合掌拍击了两声,门外又走进了一位身着橘色科普的少年,他手中握着杯子及一只有着细长手柄小巧的软毛刷。
伊拉莉亚轻快地走上前接过少年手中的物品,转身便把它们送到了神父手中,“神父大人,这是用东方的茶叶及粗盐制成的漱口水,请配合着软毛刷使用清洁牙齿。”
夏布多里昂神父无奈,只得依照认命地用咸茶水及小刷子清理口腔。他平时每日会咀嚼一种纤维特别多的植物茎秆,牙齿似珍珠般洁白整齐,除了需要忍耐用水之外,倒是不会感到特别别扭。
待洗漱完毕,侍女方领着他前去用餐。
走廊里的窄小窗口上安置了同教堂一样的几何七彩玻璃窗,阳光穿过半透明的彩色玻璃,明亮的光线因而得到了中和。光束带着柔和的色彩投射在昏暗的空间里,每隔几步就在色调暗沉的地毯上描画出彩光斑斓的炫目图腾,花纹各异。长长的走廊内回荡出轻微而又规律的脚步声,夏布多里昂神父与伊拉莉亚在一段段温暖的五光十色与冷然的暗淡里穿走,带着柔亮色彩的阳光洒在他们的面容,肩膀,以及衣摆上,莫名地透出了几分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