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师的话,谁敢不听?”
熙和如风的嗓音,淡淡的,透出一种不容置喙的威严。我抬头,漓天澈负手长身玉立,一身明黄衮龙皇袍,金冠束发,眉目依旧温润俊雅,然举手投足间却挥洒一股王者傲气,英姿勃发。
“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身前的每个人无不惶恐不安地埋下头去,只剩下我隔着不远的距离冷冷与他对视。
“你们都先退下!”
圣命一出,身前转瞬间退了个干干净净。他缓缓走近我,狭长双眼盯紧我面容,眸中渐渐满带怜惜,忽然冲我伸出手来,像是要为我揭去面具,口里轻叹一声,“你这又是何苦?”
我引身后退,他的手僵在了半空,明黄袖袂上纹饰的金线在日光下凛冽地夺目。
“你究竟还想囚禁我多久?”
漓天澈微微一怔,颓然垂下手去,看我许久,方淡淡道,“囚禁?何出此言?我只是不想眼睁睁看着你做傻事,人死不能复生,清儿,你要节哀,二弟若是知道你这样,一定会‘‘‘‘‘‘”
“住口!你不配‘‘‘‘‘‘不配再唤他一声二弟!你别忘了,是你杀了他,是你!”
双目像是灼烧一般,我凌厉迫视向他,浑身颤抖,长长指甲深深刺入掌心。心尖上,有一种恨意已根深蒂固,再难消除。
“清儿,那只是一场意外,谁也不想它发生,你要相信我!”
他趋前一步,温玉一般的面上已满是忧急,“自我登基以来,你可知我承受了多少的压力?朝堂上,力压群臣的非议,后宫里,忍受元妃的‘‘‘‘‘‘清儿,这后位是你的,只可能是你一个人的!册封诏书我已一早拟好,不日便可张榜昭告天下,你,是我的皇后!”
我命由我不由人
你,是我的皇后!
这一句话,是他的肺腑之言,然而却如一声惊雷,狠狠劈在我身上。
四目相对,电光火石,爱与恨的正面交锋。
我咬唇吸气,周身发冷,抬眸见他定定看我,目光笃定决绝,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几欲令我窒息。
他没有再说下去,我却已拂袖转身,良久,仰面冷冷笑出声来。
微风拂起长长几缕青丝在眼前曼舞,衣袂翻飞如云。我背对着他,漆黑如夜的眼眸倏忽掠过一抹凌厉的光,眼角不知不觉间亦落了些阴沉。
“二哥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你就这么认定他已经死了?还是‘‘‘‘‘‘你根本就巴不得他死,好占有我!”
“清儿!”
他的语声突然一沉,似要发作,“我不许你胡说!”
我霍然转身,冲他桀桀冷笑,“是我胡说还是你狠心?别说二哥没死,就算他真的‘‘‘‘‘‘我也绝不会当你的皇后!”
最后一句说得极重,语声沿着湖面传散出去,字字清晰映入后来人的耳中。
“皇上,颀王妃胆大包天,不以真颜面圣不用敬语已属大不敬之罪,如今竟敢口出狂言,句句顶撞皇上,实在狂妄之极,还请皇上即刻降罪于她!”
不必回头,已知身后跪着的是些什么人。
这些前朝旧臣算来已为三朝,漓国的肱骨栋梁。自从顾衍之被我以计谋拉下马,因贪墨国库巨资事败而锒铛入狱后,漓天澈曾严令彻查国库亏空。
上至中枢,下至地方,一时间人心惶惶,个个生怕受到牵连。更有甚者为了保命,不惜倾家荡产,只为填补自己一手造成的漏d,与顾衍之关系密切的老臣们为此无不恨我入骨。
然而这些个前朝个个出身名门望族,党羽遍及天下,根基甚深,要在短时间内将其一一拔除简直妄想。漓天澈新君继位,上任之初便曾大刀阔斧地逐一削弱漓天颀在朝中的势力,包括新科状元叶子希在内的诸多重臣皆被削爵夺权,他在朝中所培植的一股新力量亦尚在磨合期,权势微弱,再加上兵权分散旁落,他在一定程度上不得不要倚靠这些前朝旧臣,一时半刻根本动他们不得。
如今,他们的话,他不想听,却又不得不听。
漓天澈眸色暗沉,转身面对岸上黑压压跪伏一地的人,“朕有没有说过,这里除了朕,不许有任何人来打扰,违者重罚,你们当朕的话是儿戏吗?”
那些老臣骇然伏地不起,额际冷汗沿着帽缨颗颗滚落,口里兀自强辩,“臣等只是有要事求见皇上,无意间撞见颀王妃对皇上不敬,臣等只不过是就事论事,并没有其他的意思,皇上若要执意依理责罚,臣等毫无怨言!”
我站在一旁,冷眼看他们互递眼色,下了十足的功夫做戏给漓天澈看,不由一脸似笑非笑。心念微微一动,与漓天澈擦肩而过,缓步走至众人面前。
原本跪拜不起的一众老臣顿时僵在那里,想要起身,漓天澈却始终冷冷站着,不发一言,他们只得勉强按捺住不动。
此刻我堂而皇之站在他们面前,他们不能起身,便同时也在拜我。在他们心中,这一拜,便拜坏了纲纪,拜坏了伦常,拜坏了长幼尊卑,于他们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我挺直了脊梁,自上而下望向他们,蔑然轻笑,“众位大人年老体弱,既要为国事烦忧,又要c心皇上的后宫,委实辛苦!你们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何苦死撑,很该告老还乡,颐养天年才是!”
话音刚落,身前一片哗然,只见众臣个个面面相觑,惊得呆了,为首几人气得浑身发抖,须发颤颤,哆嗦着手,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