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莉将可乐大口地灌进肚子里,她依稀记得中学语文课本里有一句话: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可是她一个小小的销售,又何足以谈论呢,她抬头望着路两旁一幢接一幢陈旧的住宅楼,它们是太旧了,它们也很温馨,对很多人来说,它们是唯一的依靠……晶通改制牵涉到这么多家庭的生计,能按计划实施吗,七个亿的资金到底有多少是欠的社保,除了社保之外,还欠有多少外债内债?乔莉不敢想像,在这种情况下,晶通还有多余的钱进行技术改造吗?
技术不更新改造,晶通的改制就是一场玩笑,它现在的设备以及软件硬件,没有一样符合市场竞争需要,不能生产出合格的产品,难道偌大的一个座工厂,真得要靠卖地生存吗?乔莉觉得自己的心情像这落r夕y一般沉重,带着
秋天落寞的寒冷与孤寂,她猛地站了起来,朝宾馆方向走去。
这一个月她都是很有规律的周r给父母打电话,现在是周五的傍晚,但是乔莉抗不住了,经历那么多困难,被利用、被嘲讽、被不理解,她都没有抗不住,可是今天,她真的很难过,她将小卖部以及晶通的所见所闻都告诉了父亲,渐渐的,她在叙述中理出了一点头绪,她觉得她对不起晶通的工人,她好像在抢工人们赖以生存的最后一点国家福利,可是她又觉得她必须和他们抢这点福利,因为工厂不可能卖地为生,除非工厂不想继续生存。
老乔默不作声地听着,女儿此时的困惑超出了她的职业范围,他很难作答,这恐怕不是一个人两个人的困惑,也恐怕不是人们在一时一地的困惑,老乔觉得女儿在经历他在机关生涯中也曾经经历过的痛苦,但可惜的是,他到现在,也没有找到准确的答案。
父女二人对着话筒相顾无言,半晌老乔道:“当年孙中山说过,世界潮流浩浩荡荡,顺之者昌,逆之者亡,与时俱进有时候也伴随着痛苦,晶通不管怎么样,都需要改制,这是国家的选择,也是一个时代的选择。”
乔莉没有吱声,老乔接着道:“可能我说有点大、有点空,但事情就是这样的,我们都只是普通人,只能做好自己份内的事情,其他的事情,我们都无能为力。”
“爸爸,”乔莉道:“如果晶通的单子谈成了,工人们会怪我吗?”
“这个不好说,”老乔道:“也许一部分人会,也许一部分人不会,可是我们做事情永远不可能让人人满意,所以,我们只能看一个方向,如果这是大势所趋,我们就必须如此。”
“王贵林和于志德,”乔莉问:“你觉得谁会在改制后的晶通当家作主?”
“现在不好说,”老乔道:“你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你说,王贵林为什么要安排我们去接近于志德呢?”乔莉若有所思的问。
“不好判断的时候千万不要着急判断,”老乔道:“记住,事缓则圆。”
乔莉默默在心中体会父亲的话,这“事缓则圆”四个字父亲不知道提醒过她多少次,以前她总是不耐烦,觉得父亲小题大做、胆小怕事,缺乏成大事的勇气,现在,她却咂摸出这句话中的味道来,她用手摸了摸脸:“我知道了,爸爸,你这段身体还好吧?”
“我挺好的,”老乔道:“你妈妈去外婆家了,晚上回来我告诉她。”
“不要,”乔莉道:“她知道我工作有困难会担心的,你就说我打电话回来问她好。”
老乔在电话那头笑了笑,女儿总是很心疼他们,这正是让他放心不下的地方,女儿太要强了,如果打电话来向他哭一场,只怕他还宽心一些,这孩子事事都有主见,心x又强,不知道什么样的男人能够打动她,老乔除了担心女儿的事业,更担心女儿的婚恋,但是这方面他从来不提,又随便聊了几句,才挂断电话。
五十七节
第二天是周六,乔莉起了个早,换好衣服吃罢早点,又稍稍休息了一会儿,差不多十点过,她提着礼物来到王贵林家。
一个小保姆模样的人打开门,乔莉说是王厂长的朋友,从北京来的,小保姆忙把她让进去,乔莉问:“屋里面的是王厂长的母亲还是岳母?”
“是他的丈母娘,”小保姆道。
“她身体不好?”
“中风过一次,有点瘫,”小保姆悄声道:“她不喜欢人家这样讲她的,你坐。”
“不坐了,”乔莉道:“我进去看看她。”
不待小保姆答应,她轻轻推门进去,一个老人卧在床上,乔莉走到她身边,见她衰老的不成样子,乔莉轻声道:“nn,你好啊,我来看你。”
老人的嘴角有点歪,耳朵却很灵敏,摸摸索索地伸出一只手,握住乔莉的胳膊:“好啊,好孩子,你是谁啊?”
“我是王厂长的朋友,来看看您。”
“哦,你坐。”
“我不坐了,我这就走了。”
“你坐,坐,”老人拉着乔莉固执地要她坐下,乔莉只得靠着床边坐下,老人道:“你是贵林的朋友?”
“是,我是他的一个朋友,”乔莉道:“顺路来看看。”
“贵林好啊,”老人抖抖索索地道:“没有贵林就没有我啊,我的命是女婿救的,又是他把我接家来照顾我,他,好人啊。”
“哦,”乔莉见老人说起了家中的事情,怕再坐下去有些不妥,站起身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