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香雨从下面跑上来说:怎么啦?
谢天浩大吼一声说:你说怎么啦?!
林香雨大惊说:是二哥?二哥什么时候来的?里面怎么啦?
谢天浩落泪说:你说里面怎么啦?你们怎么忍心把妈一个人锁在屋里呢?
林香雨半张着嘴,说不出话。急忙摸兜,掏出钥匙又傻了。她没有开大锁的钥匙。谢天浩一把抢过钥匙,一个个试验,怎么也开不开。他气得把钥匙摔了,说:我回家这些天夜夜睡不着,天天闹心,担心这担心那,来了一看比我担心的还厉害!你们怎么能这样对待老妈呢?林香雨的手机响了,是笑笑。她说妈妈回来了就收起手机。
这时风丫扶着谢天红上来了。谢天红看不清,小声问风丫说,是不你二舅吵吵?风丫对她耳朵说,我二舅和四舅妈在门口吵吵呢。谢天浩见妹妹来了,说,好!天红,你看看!你看看!他们把咱妈一个人锁屋里啦!谢天红没说话,走上去,说,香雨?你过来。林香雨哭着走到谢天红面前说:姐……
谢天红抡起巴掌想打林香雨,巴掌落不下去,自己却哭起来。
谢天书跑上办公楼,到了美术教研室门口,把钥匙扔进去说:给你们钥匙!抹身往回跑。蔺院长从楼下走上来,挖苦地说:噢?谢主任?难得一见哪?拉着谢天书进了院长室,坐。请坐。谢天书不坐,揩揩汗,看看手表。蔺院长说,怎么还搞得这么紧张?你母亲怎么样?谢天书说,时好时坏。看看手表。蔺院长说,你瘦了很多呀。咳,谁摊着这样的老人谁够呛。我一个老朋友他母亲就是和你母亲的病类似。搞得他焦头烂额。没办法。那真是没有办法。又是自己的亲妈,你能怎么的?还有一位老同志的母亲……谢天书听得焦灼,故意岔开说,蔺院长,这些天实在是出了一些预想不到的事,有时间我一定很好解释一下。现在……蔺院长打断他的话,是呀,所以我们老常说生儿养老。这句话太传统太封建。实际上也不无道理。人到老了,尤其当一个人走到人生尽头的时候,不可能没有病,也不可能不需要照顾。人一老了,各种情况都会有。刚才我提到的那位老同志的母亲就是很典型的……谢天书看看手表说,蔺院长,您看出我着急,所以顾左右言其他,兜圈子,惩罚我?蔺院长笑笑说,哪里哪里,那位老同志的母亲就是很典型的……谢天书躬身一揖说,蔺院长饶命。蔺院长苦笑,求饶了?那就说说吧?谢天书说,一言难尽。一言难尽。蔺院长说,一言难尽?那就两言,三言,千言,万言,总有尽时。说吧?谢天书说,能否另找个时间?蔺院长来气,来气了之后就显得严肃了,另找个时间?给你的时间不少了?请你上党校,你不去,还连个招呼也不打。好。我替你请假,我替你检讨,李主任去你家,我去你家,三顾茅庐,请你商量商量你都不肯露面,请你拿出几张画,至今没看着?捧着乌纱帽给你,我请你当院长,求你当院长,你不屑一顾?可逮着你了,还要另找时间?谢天书再次躬身一揖说,蔺院长,我说一句话,说完这句话后,请您让我走。要折磨,要杀要剐另找时间。好不好?蔺院长说,说说看,说说看,什么话?
3 锁妈之三(2)
谢天书说:我把老妈自己锁在家里了。
蔺院长怔了怔,突然一拍桌子,咬牙切齿地说:你呀!书呆子!怎么不早说呀?快走!
这回谢天书反倒有点犯傻。
蔺院长喊了一嗓子:还傻站着干什么?你还以为我能请你吃午饭哪?快走哇?
谢天书没穿雨衣,飞快地蹬着自行车。楚画骑着摩托迎面过来。楚画喊谢老师!谢天书急刹车。楚画说,这两天我连了两个班,明天我去看大娘。大娘谁看着呢?谢天书说,自己在家。没人看着。楚画问是不是锁门了?谢天书说哦,这个……楚画说谢老师,锁门一有危险,二对大娘的病不利。大娘要是知道你把她自己锁在家了,病会加重的。赶快走吧。
林香雪的轿车停在他们旁边,她摇下车窗说,姐夫,我姐刚才给我打电话,说你有急事必须出去一趟,怕你把门锁上,叫我去你家看一看。原来是这种急事呀?
谢天书抹汗说,那你就快点去我们家。你总比我快。
林香雪说,我去你们家,你干啥?哎,姐夫,我还有许多事要和你唠呐。来,上车,我请你喝人头马。咱们一边喝一边唠。怎么样?不比被秋傻子浇着好哇?来吧,把自行车锁上。丢了我给你买个新的。
谢天书看看手表,跨上自行车就跑。香雪开车追上去说:姐夫,小心别撞了谁。林香雪又把车退了回来,把头伸到车窗外说:对不起了楚小姐。
楚画在想着什么,好像并没听见她的话。
谢天书放下自行车跑进楼。林香雨在楼梯上哭。谢天红也坐在楼梯上哭。谢天浩抡拳头擂门。打锁头。谢天书在楼梯上奔跑。他一边跑一边掏出钥匙,准备好。突然站住了说:二哥!姐!里面怎么啦?!说着急忙去开锁。
谢天浩抓住谢天书啪啪扇了两个嘴巴子。
谢天书被打得懵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