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摇摇头:“没有很久。”
两人都沉默了,谁也没再说话,也没有任何一方有下车的打算。又隔了一会,他才为难的开口:“可以请你陪我一起上去吗?”
她不解的看着他。
他的语气非常小心:“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希望你能等我睡着以后再走。不然我怕我压根睡不着。”
她觉得意外。刚才在车里他不是睡得好好的吗?
他渴求的眼神让她无法拒绝,叹了口气:“好吧。”
下了车,陪他走进熟悉的楼道,电梯,房间。她搬走以后房间还保持原来的格局,他的东西也都还留在客房。但天气这么冷,他总不能还住在没暖气的客房。
她把他扶到主卧去,他自己脱了外套躺到床上去,捂着被子,只露出半张脸和一双眼睛,安静的看着她,像个孩子似的。
雷允晴脸上有点发烫,他虽然说只让她陪到睡着,可这具体怎么“陪”,她也没个概念。难道就这样让她瞪着眼睛,看他睡觉?被这么瞪着,那个人能睡着才怪事了。
她正别扭着,陆子鸣忽然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来,拖住她的手。她往后挣了一下,警觉的问:“你干什么?”
他嘴角微带笑,已经闭上眼睛:“没什么,就借你手用一下。等我睡着了,你就不用理我了。”
他说完,又意味深长道:“不过我就不能送你了,你要是觉得一个人回去不安全,也可以在这里睡一晚。”
“你做梦。”雷允晴小声嘀咕着,却没有再抽回手的意思。
他不在说话。室内暖气充足,雷允晴坐在床边,听墙上挂钟滴答滴答的声音,犹如催眠一般,自己的眼皮也变得沉重起来。就在她昏昏欲睡的时候,陆子鸣搁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忽然“嗡”了一声。
雷允晴一下子挣醒,轻轻拿起他的手机,看了一眼。是乔佩发来短信:
子鸣,你在哪里?全家人都在找你。你没什么事吧?
雷允晴看了一会,嘴角微动,又小心翼翼将手机放回原处。床上的人鼻息已经渐渐均匀,雷允晴猜他已睡熟,便慢慢将手抽回来。
她起身,帮他拉了拉被子,罩住伸在外面的那只手,又从柜子里找出条毛毯,盖在被子上,动作悄无声息,生怕吵醒他。做完这一切,她才悄然离开这间她熟悉无比的房子。
其实陆子鸣一直记得下午奶奶离去时的情形。
中午吃饭时奶奶还好好的,胃口大开,比平时都多吃了一小碗粥。一切来得毫无征兆,奶奶突然倒下,主治医生被急速召来,看了后说:“有什么话就赶快说吧。”
他不明白大夫的意思。一屋子的人,都慌了神色。奶奶紧紧抓着他的手,自言自语的念叨着,都是些他听不懂的话。直到后来,奶奶再次提出让所有人都出去。可是这一次,他明白,奶奶可能是最后一次嘱咐他了。
他蹲在奶奶的病床前,紧紧握住奶奶发凉的手,听奶奶一件件的交代。
她说了很多,虽然思绪已经不清晰,但还是提到了大多数人。
最后,她说:“孩子,陆家就靠你了,不要让奶奶失望。”
他几乎落泪,反复不断的向奶奶保证:“放心吧,奶奶。”
可他不解的是,奶奶为何还要坚持叫来王律师。erw是陆家的私人律师,也拥有自己的律师事务所,经常接一些海外官司,飞来飞去。自从老太太病重后,王律师就一直留在北京了,当然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过年。
他听了立刻打电话给erw,奶奶此时已经是风中残烛,却执意的坚持着,等到erw来。
当着王律师的面,奶奶对他说:“那个孩子的事,是奶奶对不起允晴。记住,以后要对她好点,能补偿的地方,就多补偿补偿她。奶奶也是女人,她心里的苦,奶奶都明白。”
说完,又对王律师说:“立补充遗嘱:陆家的本宅赠雷允晴。”
陆子鸣大惑不解。
陆家子弟表面上当官的多,经商的少,但以他人名义注册的产业或控股公司也不在少数,手头的房产更是不计其数。但是无论有多少套房子,都无法和他们现下居住的这套相比。这房子是从太爷爷那时就传下来的,当年解放北平,国民党的官邸充公,这一套看似幽静的两层小楼就分给了太爷爷,六十多年,几经翻修,也不曾易主,如今,竟然轻易的赠给了一个外姓人。
奶奶握着他的手说:“你和允晴虽然过得不快活,但是奶奶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允晴是个好孩子,将来也会是个好妻子,有她帮助你,这个家奶奶也就放心了。”
他没有阻断奶奶的决定。直到奶奶闭上眼睛的那一刻,也不知道他和雷允晴离婚的事,就像他自己也觉得不相信,他们竟然已经分开成为两个不相干的人。
一百,扫地出门
除夕过后,就是陆家大殓的日子。在其他人正在阖家团圆的时候,陆家内外,却都蒙上了一层灰色的忧伤。
灵堂外,花圈层层叠叠,整个会场里三圈外三圈,来往的人,络绎不绝。虽然因为时间原因,丧事已尽量低调,但陆家毕竟在政商两界都影响深远,得到消息前来凭吊的人还是不少。整条马路被停车挤得水泄不通,一辆辆黑色轿车更增添了气氛的肃穆,人死盖棺,地位乃现,只有这个时候,人生前的影响力才可见一斑。
丧事谢绝了所有的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