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口气严厉,例数仪制清吏司许郎中收受贿赂、在秋闱中徇私舞弊的种种罪状,甚至还有其子许光在江州作恶之事,也无一不详。最后圣上判父子两人死罪,押解回京择日问斩。许府则抄家没收财产,其余族人打入江州大牢,待逐一审过再依罪责判刑。
许大人听完跌坐在地上,面如死灰,颤巍巍地接过圣旨,叩首谢恩。
詹涟台还是风度翩翩的样子,儒雅的根本不似带来噩耗的刽子手,他弯腰虚扶一把:“许大人请起吧,好好收拾一番,就该上路了。”
许大人腿肚子打颤,站都站不起来,他嗫嚅着问詹涟台:“不知宰相大人知不知道此事……”他与宰相是姻亲,宰相权势滔天,此时若是亲家出面求情,也许能救他一族的性命。
詹涟台温文尔雅地点头肯定,手掌搀住他胳膊,倾身过去在他耳畔低声道:“这正是宰相大人的意思,他老人家大义灭亲,在圣上跟前又立了一功呢。宰相大人说多谢您了。”
许大人脸青面黑,气得双目赤红:“他、他这个卑鄙小人!忘恩负义!老夫哪次少了他的好处……”
“诶。”詹涟台眉梢轻挑,扬手示意他噤声。岁月磨平了他的棱角,却让他更具令人信服的魅力,他认真叮嘱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您应当自有分寸。别忘了令千金还在相府里,若是没有宰相大人保全她……许大人,其实宰相大人很念旧情的。”
许大人自觉闭嘴,绝望地闭上眼,一副认命样子,被人架了出去。
詹涟台面不改色,仿佛刚才惊心动魄的场景与他无关,他摊手彬彬有礼,对众人道:“圣上请杨阁老出山做此番秋闱的主考,所以拆卷一事,就麻烦阁老大人了。”
在场众人皆是心惊胆颤,特别是朱廷,不住地冒着冷老已经拿起了卷轴,他心中一慌,“噗通”就跪下了。
“不能考这套题!”朱廷抱拳几近哀求,“试题外泄,卑职有罪!”
詹涟台侧目略有疑惑,须臾,他心领神会道:“阮七你先带朱大人去隔壁。”说罢,他同杨阁老商量,“犯官许氏徇私舞弊,考题可能已经泄露,阁老大人,我们换另一套考卷罢。”
此次发卷的时辰比往常晚了近半个时辰,正当众考生坐立不安,猜测是否出了什么差错之时,考卷终于下来了。邈梵拿到试题一看,不禁摇头笑笑。
看来千千做的梦不准呀。
考试开始,有的士子抓耳挠腮,有的士子奋笔疾书,邈梵却不慌不忙地展开卷纸,缓缓落下笔墨,不食人间烟火的闲淡模样。
千千扳着指头数邈梵还有多久出来,越等越觉得难熬,于是一时手痒又想出去行骗。
小荷正在替她绣成亲用的鸳鸯盖头,闻言翻着白眼说:“你还不消停些!你都要做官夫人了,怎么还老想着坑蒙拐骗的,也不怕给檀公子丢脸。”
“谁会嫌钱多呀!再说我不就是无聊么,大不了这次我骗了钱都捐给善堂,自己一个子儿也不留。”千千拉着小荷胳膊左摇右晃,“好妹妹,你就陪我出去转转嘛,咱们双剑合璧,所向披靡!”
小荷被她闹得头疼,放下针线举手投降:“行啦行啦!怕了你了,就陪你去逛逛,但不许骗人。”
千千雀跃,出了门看天空乌压压的,道:“看样子明天会下雨呢,咱们去买几尾大鲤鱼回来,做一个‘鲤鱼跃龙门’好不好?”
“鲤鱼跃龙门?”小荷不明所以,“是道菜么?”
千千掩嘴一笑:“到时你就知道了。”
俩人结伴挽手走出竹枝巷,冷不丁蹿出一个冷脸男子,挡在她们面前。
“让让。”千千拉着小荷想绕过去,那人也随之过去,又挡住了她们。
千千生气抬眼:“我说你这人!好狗不挡路不知道啊!”
“阮七。”
声音是从冷脸男人身后传来的,冷脸男人听到,这才让开了路。只见詹涟台徐徐踱步而来,嘴角含笑悠然自得。
千千一见是他,有些心虚,干脆装作不认识,瞪眼质问:“你是谁?为什么拦着不让我们过?”
詹涟台挑眉:“林小姐这么快就不记得我了?我手中的折扇,还是小姐还给我的呢。”
千千装疯卖傻:“我不是林小姐,我姓……”
“姓柳吗?”詹涟台抢先道,“柳姓是你在徐州府的时候所用,又或者你还姓黄?嘉宁县的李家父子,你很熟悉吧?”
这人怎么晓得她的底细!千千暗道不妙,脸上却笑容依旧:“我姓什么叫什么管你什么事?你又不是我什么人!”
“我虽不是你什么人,但我确实很想知道……”詹涟台的眼神忽然变得幽邃深远起来,“你的真名是什么?你是不是姓虞?”
“小虞儿……是你么?”
作者有话要说:《终南望余雪》终南阴岭秀,积雪浮云端。林表明霁色,城中增暮寒。——原作祖咏,这个诗的典故也是真实的,祖咏凭借这四句诗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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