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的信封还没有拆开,离着鼻子老远就能闻到一股子熏人的香味,让岳西心里好不厌恶
“这是兰苑的请柬,今年的雅聚比往年迟了两个月。”柳画楼扫了一眼岳西手里的东西颇不在意地说道。
“怎么不看看?听说这个兰苑背后的主人是当今的太后娘娘?”岳西把信封递给他,笑着说道:“面子不小连太后的请柬都送到你家案几上了。”
柳画楼伸手接了请柬,面上却无半点喜‘色’,倒是冷笑出声:“岳公子自己看看吧”
他当着岳西的面盘膝坐在案几后,从笔筒中拿出一柄小巧的刀子来将信封有封蜡的一面挑开,‘抽’出里面素‘色’的请柬看也不看直接递到了岳西的眼前。
“?”怎么接了太后的请柬好似还一脑‘门’子气似的?
岳西心存疑问,也没有客气,接过请柬展开一看就明白了,里外都是素‘色’的雅致信件上,写的内容非常之简单,除了抬头写着柳画楼的姓名之外,便只有一个日期时辰,甚至连落款和聚会的地点都没有写。
这样的东西说是请柬确实有些牵强,通篇只彰显着两个字:傲慢
也难怪柳画楼是那样的态度,身份在低微的人也是人,太后娘娘若是居高临下的吩咐一声,他兴许都不会有半点气恼。唯独这样又要装风雅又放不下身份面子的‘弄’出这么一张请柬来让人如吃了苍蝇一样的恶心
将那张请柬里里外外都看了一遍之后,岳西欠身拿过案几上的信封又把它装了回去,没有多说话。
“我们这样的人在那些人的眼里怕是连猪狗都不如的”柳画楼扫了一眼请柬,万分厌恶地拿起压倒了砚台下面,‘弄’个眼不见为净。
岳西身子往后一靠,正好抵在了身后挨着墙壁放着的一只靠垫上,依旧是没有接话。
她无话可说。也理解柳画楼虽然对这样的聚会深恶痛绝。可还是得陪着笑脸去应酬的悲哀。
“公子,水开了。”帘幽的声音从楼下传来,听着带着点鼻音,是哭过后才有的声音。
主子既然吩咐了不准他随意上去,半大小子也只能止步于楼下。
他看不上岳西,却不愿意为了这么个不起眼的男子得罪了自家公子。
毕竟恩客就是恩客,这几天兴许天天往‘春’风不渡跑,等过几日有了新欢就会再也不登他家的‘门’槛也说不定。
帘幽自认为聪明又漂亮,没必要与楼上的那位争一时之短长。
“嗯。”柳画楼轻应了,撩了长衫起身下了楼,不大会儿的功夫又捧着一只大托盘上了楼:“这几日灯笼都不要挂了,五日后兰苑的聚会,咱们三月街照规矩还得去奏乐助兴,白天少不得又要凑在一起演练演练。”
“是。”帘幽在楼下应了,又候了片刻见主子再无吩咐才嘟着嘴回了自己的屋子。
柳画楼把托盘放在案几上,先用里面摆着的湿布巾擦了手才摆‘弄’起紫砂壶与茶盏来……
岳西微阖着双眼看着他姿态优雅的以茶礼相对自己不禁咧嘴一笑:“真麻烦啊,把茶洗洗泡上,咱们聊个天多好。”
“茶之一物能使人闲和宁静,品之嗅之趣味无穷。”柳画楼抬眼斜睨着她,不自觉地带出风情万种:“至若茶之为物,擅瓯闽之秀气,钟山川之灵禀,祛襟涤滞,致清导和,则非庸人孺子可得知矣。中澹闲洁,韵高致静。”
“嘁”岳西的脸上马上现出一个不以为然的表情:“我不懂这些,只知道渴了喝茶,只你们这样的斯文人非要将喝茶也‘弄’得这么麻烦,还定了规矩仪式……”
似乎是越说越觉得无趣,岳西又摇了头,却是不再发牢‘骚’。
“岳公子倒是奇怪。”洗茶,泡茶,烫了茶盏,又把头两泡的茶汤倒进公道杯,柳画楼把滚烫的茶杯递给岳西:“闻闻。”
岳西瞪了他一眼,收回两条伸得笔直的细‘腿’来盘好,伸手把公道杯拿了过来先倒了一盏茶递给柳画楼,自己端着公道杯咕咚一声就是一大口:“我怎么奇怪了?”
“……”拿着公道杯就开喝的恩客柳画楼还真没见过,他看看岳西手里的杯子再看看自己面前的小茶盏愣了下,随即说道:“岳公子既不喜茶道又如何爱饮茶呢?难不成只是……”
话说一半,他住了口,岳西却不以为然地接口道:“难不成是附庸风雅之徒?”
“我不懂这些所谓的道,我只明白一点:喝茶就是喝茶。”
她随意地瞟了柳画楼一眼,又端着那只大公道杯来了一大口热茶才接着说道:“还是那句话,有人能闲出屁来鼓捣出这么一套形式,我只能说他们是闲的。我喝茶就是因为茶可以解渴,茶可以健身,茶可以提神……”
“至于那些非要对着茶修身养‘性’,品味人生的事,是有学问的人做的事,我就是个不学无术的,所以小柳咱还是大口喝吧,多痛快啊……”
柳画楼捧着一只小巧的茶盏,垂眸沉思了好久,直至手里的茶都有些冷了,他才将那盏茶一饮而尽:“为何你说的话我总是无法辩驳呢?茶道流传下来总有千年,其间多少文人‘骚’客赞叹歌咏过此道,为何经了你的嘴便变了味道?”
“千百年前,文人墨客追逐的许是……”岳西用手指了指脑袋,意思是说最初的茶道也许追求的还是‘精’神的层面,而越往后尤其是茶道流传开来之后,人们注重的便是形式而已,哪里还有几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