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可越是这般想,我心里便越发憋闷。想来与石崇这一路走来,我是真动了凡心。如今兀自懊恼,亦是没什么用。只好重新选择修仙这条路,待哪一日羽化成仙,便也不要给这石崇托梦了!
思及此,至了翌日,我便让小草带我去经转楼。说来,小草如今被石崇安排给我,作为我的贴身丫鬟,对我悉心照料。我则因从来没被侍候过,反倒对小草心生愧意,总觉她无缘无故对我太好,与她说起话来,声音不免客客气气地:“小草啊,我想要去经转楼看书,你有没有时间啊?”
小草摇着碧玉蒲扇,见我发话,立马欠身道:“姑娘有什么吩咐尽管说便是了,只要姑娘想去,奴婢立刻便带姑娘去。”
我这方反应过来,小草为何一直唤我姑娘。在她眼中,我不过是石崇的一个宠妾,今夕得宠,哪一日石崇有了新人,便会将我忘掉了……
好歹这落寞之意很快消散,至了经转楼,我努力将万念归心,一心只想潜心修仙,管他石崇的那些三妻四妾呢,待我得道成仙,这俗世的一切便与我无关!
可辛苦爬上了六楼,举目四望,却见满目疮痍。不像是下面五层般规整有序,这第六层放置修仙之书的地方看样子常年无人打扫,就连最下面一层的书架上,都蒙着半寸厚的灰尘。我伸出手指捅了一下,差点撅起一面残灰。小草跟在我身后,与我关切着道:“这地方老爷不常来,姑娘若是想要看些书的话,还是去下面吧?”
我奇怪,当初那本《山海经》不该是从这地方拿来的吗?他石崇当初还说自己很向往修仙之道的,难道全是骗我?思及此,我固执与小草道:“我正是要看这些书,下面的书我才不看呢!”
小草见我如此,只好道:“那姑娘也还是先与我下来,待命人将这地方的灰扫去,收拾收拾,再带姑娘来看可好?”
我眉目一闪,因觉这一路走来,发现石崇的谎言太过于多,对于小草,都有些不放心:“你没有骗我哦?”
小草与我甜甜一笑:“奴婢怎么敢骗姑娘,姑娘便下四楼等着好了,到时灰尘掀起,五楼也可能波及到,姑娘便安稳下四楼等着,待这边收拾好了,小草再带姑娘上来,不到半日时间罢了。”
我听话着点点头,看小草样子不像是骗我,便乖巧着下了四楼等待。
间瞬,小草带着那些仆人忙前忙后,我自知这一切是因为我,心中油然又是一阵抱疚。独自坐到一旁楠木椅上,随手从一旁书架拿出本书来看。
看这座椅与书架间的距离,我猜想,石崇平日里应是经常来这里看书的。手中这一部名唤《汉宫秘闻》,单看这名字,想来便是描述前朝秘闻的。且我记得石崇当初与我说时,便是讲这四楼为收录宫闱野史的地方。可他一个大男人,坐拥百号佳丽,怎么还有兴致看这些呢?这些缠着情·色味道的东西,多半不是石崇看的,那么是谁呢?
这样想着,我些许好奇着打开这本《汉宫秘闻》,谁知刚一翻开,便撞见一幅春宫图。想当初还以为这是修仙之图,后来与石崇行过房事,才意识到这书的实在污秽。几分嫌弃着将书合上,回身便又插回原处。心中想着,看这书中内容,石崇他平日里喜欢看,也不奇怪,讨厌的色老头!
‘色老头’这三字一钻进脑袋,我便不自觉窃笑起来。眼中晃过石崇那张俊朗非凡的脸,每一思及,便总忍不住遗憾,为何我没在他最好的年华与他遇见……
正是这样思绪摇晃时,前方楼梯处,忽走上来三个华衣姑娘,远远看来,个个美艳其分。紧凑亲密着依偎在一处,手中摇着缕金蒲扇,望见我时,好奇与身边姑娘耳语着。
看她们穿着,与我而言虽不同,却也胜过小草和那些婢女,那么便该是石崇的宠妾,且我仔细听,才能听到她们腰间玉挂声响,想必应是几个站在前头的宠妾吧?
可她们想必是站在远处谈论着我,因与我不甚相熟,便又没胆子靠近。我这样独处在一旁亦是尴尬,不多时眼光流转,望见一双掩在蒲扇下的眸子如水婉转,不免感到亲切。
便是这时,那双眸子的主人将蒲扇从脸上拿下,露出一张瓜子脸,小的令人心疼。往下望见她腰身,细的仿佛不存在。衬着那一身明黄衣衫,倒也看来弱不禁风。
我禁不住倒吸口气,却见她与我一笑,转即与身边两个姑娘说了几句,复不动声色地望向我。
我想她们总归与我一般,都是石崇的宠妾。且说不定,她们也是被石崇从哪个村子里骗过来的,便同样友好着与之一笑。
三人这方挪着莲步走向我,凑近时,最先开口的是中间那瓜子脸:“绿珠姑娘是吗?”
我点点头,迟钝着起身,与三人脸上来回打量:“你们是?”
中间的瓜子脸摇了摇手中蒲扇,指着一旁的粉衣姑娘道:“这是袭春,这是流香,我叫心晴,大家都是服侍老爷的,绿珠姑娘唤我们名字就可以了。”
我点了点头,腼腆着问道:“所以你们都是……”‘宠妾’这个词究竟好不好说出口呢?我还在琢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