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你还好吗?”
鼓晃了晃身体,踉跄着站起:“没事。它,应该死了吧……”
肚腹被剖开的蛟完全没了生气,原先大得几乎能吞下整座百步山的身躯现在也缩水了不少。尽管如此,在常人看来它的身躯也是十分巨大的,吞下一个正常的成年男子绝对不是问题。
在蛟尸体内摸了一阵,楼半夏掏出一枚红黑色的内丹。这下,就算蛟是装死的,也活不过来了。
鼓念起咒语,召唤地仙。半晌过去,三五个地仙陆续而来,个个身形佝偻,面色青白,神色悲戚。先前见过的河伯也在其中,不过几个时辰,更显老态龙钟。
看着蛟的尸体,几位地仙激动得一时说不出话来。原本,他们都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了,能活下来真的是万幸。
“三木呢?”突然有人问道,“为什么三木没有出现?”
“对啊,三木呢?”
“三木~”
“三木~”
悠扬的呼唤声回荡在山林间,却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地仙们口中的三木,便是这百步山的山神,也是他破坏了蛟的聚灵阵法,打断了它疗伤的进程,替楼半夏他们救出了幸存的孩子们,说三木是除了鼓之外最大的功臣也不为过。可是,他却没有出现。
任凭众人喊哑了嗓子,三木始终都没有应声儿。土地婆婆红了眼眶,浑身颤抖:“我说什么来着,说什么来着,三木不是那种薄情寡义之人,你们一个个都不信!现在好了吧……”
“你别说了!”
土地婆婆的话被打断,顿时噤声,眼泪却止不住地涌出眼眶。
在蛟初来乍到之际,河伯土地等地仙都梗着一口气,宁愿被打压,被逼迫,也不肯与恶蛟之流同流合污。唯有三木,主动让出了洞府,对其俯首称臣,一时之间为诸地仙所不齿,饱受斥责唾弃。
直到刚才,他们才明白,三木并不是背信弃义投靠敌营,而是假意投诚,实际上是潜伏在敌营之中伺机而动。比起他们这些抱着团儿站在蛟的对立面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的家伙,在蛟的身边战战兢兢寻找机会的三木才是真的难,不仅要对敌人弯腰屈膝,处处防备,还要承受自己人的不理解。
如今,看当下的情况,三木恐怕已经凶多吉少。
三木与诸位地仙之间的恩怨情仇已经不是楼半夏和鼓能管的事情了,收了蛟的尸身,二人便下山去了。
*
丰城之中,也有不少人瞧见了百步山上的异状。眼神儿好点儿的,甚至看到了在百步山上空发生的事情。远远看去,那在此处为非作歹的蛟如同飞天之龙一般。整个丰城都沸腾了,所有人都从家中走了出来,极尽眼界想看清百步山顶发生的事情。
当“飞龙”坠落,丰城立即陷入了混乱。
所有人都觉得,飞龙坠云,是大凶之兆,预示着大祸将至。
良棋带着幸存的孩子们回到客栈的时候,梁硕也与居民们一般眺望着百步山的方向。见良棋回来,梁硕松了口气:“一大早的就见不着你们了,要不是马车还在,我都要以为你们是把我丢下自己走了。”
良棋没什么心情,只“嗯”了一声便回了自己的房间。梁硕尴尬地收回自己伸出的手,本来他还想拖着良棋一起讨论一下百步山上的“飞龙”,不过良棋看上去心情不是太好的样子,他还是不要招惹人家了。
楼半夏和鼓自然不可能带着一身血污进城,半途上便捏了清尘诀将自己身上的污迹都消了去。还没走到城门口,便见不少人背着包袱匆匆往外跑。随手拦下一个大叔询问,大叔见二人脸生,便知道他们俩定是外城之人:“两位小公子可别往城里去了,丰城要出大事情了,快离开吧!”话未说完,脚下已经迈开了步子。
楼半夏心知恐怕城里的人是看到百步山上的异状了,加快了脚步。进了城,楼半夏却并未急着回客栈与良棋会和,而是从无人看守的地方上了城楼,盘腿而坐,祭出焦尾琴。
淙淙的琴音温温柔柔地传遍了不大的丰城,惊慌失措的居民们神思一怔,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再回神,似乎忘记了什么,又似乎什么也没有忘记。
看着自己手上收拾了一半的包袱,看着自己拾掇好的家当,看着同样一脸茫然的街坊四邻,一时之间,整座城市都陷入了迷茫之中。还有些出城不远的居民,也一脸恍惚地走了回来:“媳妇儿还等着我给她买早饭呢,我怎么就跑到城外去了?”
“是啊,我娘还等着我的绣线呢。”
“哎哟,迟到了,先生又要打我手板儿咯!”
“唉唉唉,别着急,咱先生也在那儿呢!”
至于那些已经走远的百姓们,也许会把这件事永远埋在心里,也许会把这件事当做谈资,旁人难以改变,楼半夏也无能为力了。
楼半夏并不觉得可惜或是遗憾,也没有任何自责的情绪。她从来就没有想过要拯救苍生,无论是在冥界当差的时候,还是在文物修复处的时候,亦或是现在,她都只是想完成自己的任务,并无其他情绪。
她,其实算是个无情之人。
良棋见二人安然归来,长舒一口气,好容易有了笑模样。梁硕莫名其妙地看着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三个孩子,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他们是……”
“我们把他们送回去,梁硕你去把马车套好,我们回来就上路。”
楼半夏的说辞明显是不想让他知道,梁硕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