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这个世界就美好了,王萍告诉自己:没有同性恋,没有王平,没有被抛弃,没有这些年的浑浑噩噩,没有迷失,没有毒品,没有肮脏……所有的一切,都重新开始,从最初的地方,重新开始。
王萍站在大雁塔北广场,面对着第一个水池,那一年,那个女人,就是在这里救了自己,免遭落水冲击。自己也是在那一刻明白了那个女人真正的心意。双手环胸,站在旁边的石凳上,王萍看着时间,紧紧盯着水池,19:30,第一簇水花冲出泉口,随着曲子的的高低起伏,水舞正式开始。王萍满意的在自己的手臂上打着拍子,冷漠的看着水池中不断涌出的水花,勾着唇角跟过去的自己告别,得意的期待着对方的回复和应答。
第三首曲响起,熟悉的旋律让王萍怔了半秒钟:也好,最后一战,最后一夜,最后一曲,是这个,很应景,开始的地方就是结束的地方,开始的曲目就是结束的曲目,这样很好,这才是缘分,完结的缘分。
莫扎特四十号交响曲,填上词,王萍的脑海里出现那年和王平在舞台上合唱时候的美好情景。王萍似乎看到那个傻不愣登的自己,仍旧在舞台上公开凝望眼前的人,认真而执着,自信而略微不安,愚蠢而天真,不留后路,不留余地,坚决而明白的问:“我深爱的她,深爱我的她,怎么会,爱上别个她。”
对方的反应是什么来着?意外,惊讶,不知所措,不明所以,不可置信,疑惑,怀疑真实性,甚至是了然的判定是做戏,却没有欢喜,一分半点儿欢喜都没有。王萍抬手,划过眼角的湿润,是自己太迟钝,到现在才明白,到如今才领悟,是自己天真是自己蠢。
王萍抱着自己,轻轻的闭上眼睛,轻轻打着拍子,轻轻的跟着曲子,轻轻的哼唱,不再擦拭眼角,任由眼泪弄花自己的脸:“我不想/我不想/不想长大/长大后/世界就/没童话/我不想/我不想/不想长大/我宁愿永远都/笨又傻/我不想/我不想/不想长大/长大后/我就会/失去他/我深爱的他/深爱我的他/已经变得不像他……”
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的人被嘈杂拉回现实,顺着人们望向的方向转过身,看着大屏幕上镜头沙画,王萍突然睁大的眼睛,愤怒的瞪出更多眼泪。
十九
大屏幕上正直播求婚,王平哼笑出声,还是男人向男人求婚!居然还有恬不知耻的同性恋!
沙画伴着瘦高男人的表白,身边很多人都在指指点点,王萍得意的笑了:这就对了,作为同性恋就应该像过街的老鼠,落水的狗,偷偷摸摸的躲着藏着,而不是这么光明正大的炫耀公告世界。
沙画之后是一张张素描和一张张设计图,其中不少是在报纸上出现过的获奖作品,不少路人惊呼其设计及才华,王萍的目光却被那一张张素描吸引,各种各样,不同表情,不一样的情境下的记录,确实同样的那一双眼睛,那张脸,王萍咬住了牙:江生!居然是江生!
瘦高的男人跪在地上高声说着:“凤求凰,我求你,卜方求江生!”王萍的双手攥成团儿,指甲在手掌心压出血痕:果然不要脸,凤求凰都用上了!
曲子停了,没有了声音,画面定在跪地的男人身上,安安静静的,王萍嗤笑了:“江生是个没用的,肯定不敢答应,没准儿,根本就不在现场!凤求凰?司马相如和卓文君也并没有幸福快乐一辈子!”
发展再次出乎王萍意料,镜头切换,屏幕上出现江生那张多年未变的妖艳的脸,没了原本尖锐防备的戾气,更多的是温和满足的气息。
王萍眼睁睁的看着江生步步生花,出口成篇:
“因你一人折腰,甘心情愿,至此不变;为你一人绽放,貌美如花,只给你见;爱你一人不变,今生不渝,来世还约;情定一人就此,为你朱砂,为你月光。”
屏幕中传出对江生的呼唤,身边的人群也开始跟着疯狂,王萍扫视着或红着眼圈,或淌着眼泪,或捂着嘴巴,或靠在身边人的怀里,或者干脆蹲在地上,被感动了也好,被温馨的也罢,却是认认真真的用哭腔喊出:“祝福。”
独自站在高处的王萍,不解的看着人群的反应,出乎意料:怎么,不是唾弃,不是辱骂,不是扔鞋底吗?为什么?这是为什么?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
随着曲子变的欢快,身边原本悲切激动哭泣的人群笑了起来,对着屏幕,随着江生的甩手,高低起伏的喊着“么么哒。”
王萍疑惑的看着人群,似乎人群才是正确的,自己是错误的,似乎,同性恋是正常的,是美好的,是幸福的,是应该被认可被接受被祝福的。
王萍带着脑子里大大的问号,不知所措的穿梭在这些疯狂的人群当中。居然没有一个人是像自己一样抱着看好戏,期待着对方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居然没有一个人是像自己一样,恨不得用高跟鞋地戳花江生那张脸,居然没有一个人是像自己一样,几乎克制不住,满脑子都是“不要脸”这句话,居然没有一个人像自己一样,认为同性恋是该死的。
王萍混混沌沌的游走在街上,脑子里循环播放着刚刚发生的一切,后知后觉的拿出手机,打开搜索,输入江生,没有其他多余内容,输入sir,出现的就多了:
id:江sir,id:sir就是sir,id:sir我是江,ssir!……
这些全都在前面,而且是新鲜出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