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老似乎没有看到封野的动作,他从一开始就没有将他放在心上。
“我最不怕的麻烦是自己必须要去做的麻烦,如果麻烦能让我有一个好名声,又能让我得到我想要的东西,这种麻烦我一向是来者不拒的。”
他话语一顿,又睁开眼看着封野说道。
“不过若是别人给我带来的麻烦,而且是无穷无尽的不小的麻烦,那我一定会让这种麻烦跟产生麻烦的人一起消失。”
这句话似乎像是毒蛇消失在草丛里发出草木折断的响声,更让封野心悸与恐怖,他急忙说道:“这个我可以帮你们办到,但是我想要他的命!”
说这话的时候他咬紧了干瘪的嘴唇,似乎要沁出血来,眼神瞪得快要夺眶而出,血丝在眼眶里栖居已久,却在这一刻仿佛都要游离出来,将他内心的恨血淋淋地展现在他们面前。
柳老略有讶异,一直平淡的语气在这一刻却终于凝重了起来——
“他,不能死。”
封野略有讶异,他没有听见柳老一开始谈论的内容,只在门外隐隐听到有王选的名字才进了来。当然若是他知道了所有的内容,或许现在的他已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那我要他痛不欲生。”他黯淡的眼神又闪亮起来。
“只要你帮我们把他引出来,后面的自然交给你支配,至于那个女孩的死活我们自然也是不在乎的。”吴永接下了话茬,他冷声道。
封野终于是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只要能让王选痛苦,他愿意做出任何事。他的心里在那一天晚上已经深深种下仇恨的种子,到这一刻已经彻底发芽、破土而出!
他满意地走出了典当铺,只有百子鹤一脸似乎万物都打动不了他的心情,又或许是他的心情太过复杂,无法用表情来叙述。
惭愧、欣慰、期许、落寞当这几种情绪交杂在一起,或许剩下的只有面对。百子鹤心想,不知道是为自己所想,还是为王选所想,他对那个素未蒙面的人产生了同情。
典当铺的大门再次打开了,吴永、吴班依旧在擦拭着桌子,百子鹤站在柜台旁打着算盘。似乎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又似乎一切即将要发生。
时间似乎开始加快了流速,眨眼就到了第二天。
天气很好,散发着温热光芒的太阳慵懒,行走的路人惬意,感受着初夏最后的一丝余温,大树上的叶子也开始呈现凋零的色彩。
今天,是去庙堂祈福的日子,封家在经历了张管事的逝去之后,很快便又似乎恢复了元气。上官山岳见过太多的悲欢离合,他很容易就将自己的悲伤压在心底,脸上一脸的刚毅和老练,还有城主独有的气魄。
在外人看来,上官家并没有遭遇什么,他们依旧是百姓眼里的那个上官家,那个支撑着整个天选城的城主府。
但是上官山岳能够释怀,不代表上官家的每个人都能够释怀。
小月心里起了疙瘩,她不相信一直疼爱着自己、纵容自己的张管事就这样永远得离她而去。张管事冰冷的身体就像是一把幽冥的烈火,烧进了她的心窝,将她内心的恐惧彻底勾引了出来。
一个十二岁的小女孩,在为逝去的人悲恸之后,想到的第一个人便是她最在意、却又不知道情况他到底过得如何的人——王选。
她在家里担忧,在家里悲痛。然而冰冷的墙不能回答她,粉红色的门帘不能倾听她的话语,就连她最爱的娃娃此刻呆在她怀里,也仿佛是在汲取她体内的温暖。她已经受不了在这昏暗狭小的空间独自品味忧愁,一抹温煦如彩虹的光芒散落窗前,碎成一瓣一瓣霓虹色的花朵。她的眼睛顿时发了光,而她,也终于有了去处。
以前娘亲在的时候就喜欢去为爹爹祈福保平安,小月她带着这样的小心思,轻手轻脚地走出了城主府。在被禁足的时候,去完成自己想做的事。
她穿了一件不薄的衣服将自己遮得严严实实,庆幸着天并不是太热,不然她身上定要捂出许多的痱子来。除此之外她还带了一个钓鱼时用到的小草帽,堪堪遮住她白皙的脸庞,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小小的江湖中人。
小月心里有点愧疚,她本来积蓄在心里的悲恸在此时竟然变成了小姑娘的窃喜,或许是被彩霞般的光蒸发,又或许是被那年少的心所掩盖。
她很喜欢这种感觉,这种能为王选做点事的感觉,尽管没有任何作用,也没有任何意义。但是谁又能说不呢?姑娘家寄托的心思,本来就是世间最珍贵的珍宝,只是有些人因为不平静的心忘了去感受罢了。
两刻钟的路程在一刻钟就被她走完了,路边的一切都被她所忽略,她最爱吃的香酥油焖鸡香味弥漫了整个街道,在她面前却如同空气一般;那路边行讨的乞丐声嘶力竭的叫喊,也像是一缕清风吹来惊不起她心中半点波澜。
她的眼中只有那古朴的庙宇,和心中挂念的妙人。
乞丐一直追随者她,小腿被截断的他摩擦着地面流了一地的鲜血,但他似乎一点也感受不到疼痛。只是双手举着碗,快速的挪着大腿,一直跟在小月身后,大声叫喊着:“行行好吧!”
血流一地的的他,仿佛并不是在乞讨,而是在送命。伤口混着尘土,眼中泛着苍白,他就跪在窗外,双手将一只破碗举过头顶,重复着、声嘶力竭。
一刻钟后,小月在为王选祈福之后,终于回过神来。她听到门口若有若无的乞讨声、却更像是呻吟,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