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仿佛只是问她今晚吃什么一样随意。
沐槿衣脸色苍白,更仿佛是被她问中了心底的隐秘,那一瞬间已然被她悄然衡量过,或者说,完全没有去衡量,只凭直觉做了选择的隐秘。她淡然抽手:“我救她。”
转身,不曾出口的后半句话生生扼在了喉咙里,更如是昙花一现,连她自己都惊讶自己脑海中竟会浮现出这样不可思议的念头,这样同生共死的盟约,竟然如此自然地便许了出来。然而生死关头没有分毫虚假,任何决定都必是最真诚的深心所望。
她不禁微微心颤,为自己心底一瞬间涌出的酸楚柔情。
我救她。你若有不测,我与你同死。
蓦地又一阵地动山摇,喀啦一声巨响,竟是她们所站的石台其中而裂。沐槿衣明白已没有更多时间,啪一声甩鞭勾來远处吊着的铁链,又将蓝婧推上前去,叫道:“蓝姐,你自己保重!”
“槿槿,不要——”蓝婧大喊一声,身体却已被沐槿衣推了出去,本能地便抓住了不远处的铁链,随着摇荡之势想要荡回石台,谁料顶上却喀啦一声响,那铁链打入石顶的末端竟然脱离了出来,却是石顶开始坍塌了!蓝婧一下子失重,为了不撞到石壁上只得松开铁链向下坠去。
看着蓝婧坠落下去,知道以她的身手又有几十米长的蛛丝必然能够安全过度,沐槿衣松了口气,掌心被蛛丝上的毒液炙得又疼又烫,她仍是咬牙将余下的一截蛛丝捡了起来。长度不过十余米,与这高度而言不亚杯水车薪。沐槿衣望着越裂越大的石台,皱眉道:“我们得下去了。”
唐小软有些思维混乱,仿佛是体内有着什么力量在不断冲撞,每次与那力量的一番交锋都让她感到浑身虚弱,灵魂像被撕成了两半,一半张牙舞爪,另一半却沉默安静。豆大的汗珠从她后颈一滴滴滑落下去,身后背着的铁弓阵阵发烫,烫得她几乎想要将它远远地扔出去。在沐槿衣做出决定的那一刻她已然知道这女人的心思了,一方面怪她将她人性命瞧得比自己还重,一方面,却又为她这临危的本能选择暗暗欢喜,这至少说明在沐槿衣的心中她远比蓝婧离她更近,她盼她生,却愿与她同死。
就如以往每次历险她都不会置她不管一样,这一次,沐槿衣照旧以软鞭绑在了唐小软的腰上,她脱了外衣包住手,将蛛丝一端绑在凸起的岩石上,另一端抓在手中。望着眼神闪烁的唐小软,她只当她是惧怕,柔声宽慰道:“别怕,有我在。”
唐小软呆呆地看着她,生死一线,她却只是淡然,平静温和的眼波一声声拍打在她心头,就如她在对她柔声说着:“别怕,有我在。”
不容迟疑,沐槿衣带着唐小软滑了下去,一路不断有碎石砸在身上,她一声不吭,然而胸口处阵阵的麻痛感却是愈发强烈了,这麻痛甚至影响到了她的四肢,她心中警觉,眨眼间手中的蛛丝已然放到了极限,随着石台哗啦一声最终崩塌,这蛛丝也便彻底失去作用了。沐槿衣丢了蛛丝,一把抓住唐小软后腰,借着一块巨石下落之势猛踩一脚,身子随后斜斜跃出,正好落在了下方另一块掉落的岩石上。稍稍喘了口气,不容唐小软站稳,她又借力一跃,眨眼间又跳上了左下方两米处一块坠落的岩石上。如此这般起落,沐槿衣身手矫捷,一边躲避上空砸落下来的岩石,一边准确地寻找到适合落脚的落石,不过两三秒的时间已然下到了距离地下河只有三十多米的高度。眼看着脚下再无落石可踩,沐槿衣借着脚下之力猛地向一旁尚未塌落的岩壁跃去,一手抓着唐小软,另一手抓着短刀拼尽全力一刺,力灌刀身,那精钢打造的短刀锵一声便生生没入了岩壁里。两人下落之势得以缓和,沐槿衣刚才一刺之下已是拼尽全力,再要拔出是万万做不到了,好在很快又有落石在身后落下,她酝了气力正要跃上去,不提防身子蓦地向后撞去,手中抓着的力道更是猛然向下一扯,不禁一惊,唐小软!
一块岩石贴着岩壁砸落下来,沐槿衣刚才全副精神都在寻找落脚点,耳听到风声时已经晚了,被她抓着后腰的唐小软却看得清楚,见状抬手便将沐槿衣推回岩壁,自己却被岩石砸中肩头,一下子栽了下去。
“撑住,我拉你上来!”刚才那一下砸得实在太重,她抓着唐小软后腰鞭子的手指已然被磨出了血来。沐槿衣眼看唐小软如面条一般软软挂着,不知是否身受重伤,心急如焚,一手抓着刀柄,另一手拼尽全力想要将她拽上来。谁料就在这时,她四肢的力气却渐渐流失,就仿佛被人注射了麻药一样逐渐失去知觉,她心中暗道不好,那蛛丝的毒素果然是会麻痹人的神经,怎么办!
就在此时,唐小软陡然清醒过来了。她肩头耸动咳嗽了一声,一抬眼就见自己俯身挂在半空中,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在拼命抓着自己。体内仍是鼓噪着不安,仿佛那股陌生力量又开始抢占她的思想了,她为了保持清醒下狠心咬破了嘴唇,陡然间的刺痛袭来,她叫道:“沐姐姐,你别管我!”
说话间,沐槿衣已然拼劲最后一丝气力将她拉了上来,看唐小软手足并用像章鱼一样贴在岩壁上,明明是一脸惊慌失措,可映在她眼底,却只觉说不出的可爱。她在失去知觉之前竟然微微地一笑。
唐小软一呆,整个人都仿佛融化在了那大雪初霁般的一笑里。一时间竟忘记了身处险境,也忘记了周遭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