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巫清竹心中惊惧,那黑麒麟却不疑有他。这许多年来它独自居于玉泉池底,甚是孤单寂寞,如今好不容易见着了一个投缘的小娘子,它便起了别样的心思。
此时它摇身一变,又自化了人形,黑塔般的身子顶天立地,倒也是仪表堂堂,威风凛凛。
它心思一起,便已不再耽搁。长臂一伸,那芭蕉般大小的手掌便直朝巫清竹身上抓来,口中笑道“小娘子莫慌,吾不会伤你性命。你可愿意随吾回了池下府邸做夫妻去?”
那男孩与巫清竹离的近,又已经唬破了胆,见那怪物伸手抓来,顿时唬的尖叫起来,全身都抖糠一般,简直是鬼哭狼嚎,乱作一团。
黑麒麟原本倒不曾留心他,如今被他这般一嚎,方才注意到他。见他涕泪齐下,歇斯底里,只觉得心头火起,二话不说,伸手便叉了过去,那男孩瘦小的身子在它巨掌的衬托下,简直就如蝼蚁一般,他尖叫着,身子拼命朝后缩去,真是肝胆俱裂,屎尿齐流,好不狼狈。
巫清竹见势不好,再也不敢耽搁,顿时双手一分,便从佯捆着的绳索中脱出身来,紧接着腾身而起,宝剑已然出鞘,带着凌厉的寒光,直朝黑麒麟身上刺去!
那黑麒麟一时不备,躲闪不及,被她剑光一绕,顿时割破了手指,不觉一怔之下,恍然大悟,怒道“灵巫族胆敢欺吾!”,伸手一叉,便朝巫清竹袭来!
巫清竹闪身一避,急唤那男孩道“快快躲开!”,那男孩本是瘫软在地,如今求胜心切,只好咬牙壮起胆子,连滚带爬躲了开去,又恰恰被暗中赶将上来的巫酉等人救下。
此时巫清竹与黑麒麟已经展开了大战,只见狂风四起,乱石纷飞,那黑麒麟心中恼怒,一柄双头八股朝天烧火叉更是使得泼风一般,点刺挑撩,劈砍斩截,竟似恨不得将巫清竹剁成肉酱,哪里还有半分怜香惜玉之意。
周围的黑雾又渐渐浓重起来,若不是巫清竹穿着一身荷叶绿的鲜亮颜色,埋伏在一旁的灵巫族人简直便已看不清她的身影。
只见那一抹小小的荷叶绿,在一片如浓墨似的黑暗中辗转腾挪,那一点寒星似的剑光在那浓重的黑暗中若隐若现,便是丝毫不懂武功的人,也能轻易的看出,此时场上正在作着生死较量。
那黑麒麟显然也是不防眼前这个小娘子竟有如此本事。它几番砍刺不中,心中便渐渐不耐起来。又加之当日原本是收受祭祀而来,是以空腹上来,如今非但白跑一趟,反而又打杀了一阵,不觉饥肠辘辘,更是凶意大生。
此时它一叉不中,顿时厉吼一声,现出了麒麟真身,蹂身一扑,张开血盆大口,直朝巫清竹身上咬去!
麒麟真身一现,顿时风雷大作,那惊天的骇浪击打着山壁,也是越来越高。那满天的飞石,带着铺面的沙尘,就如长了眼睛一般,劈头盖脑直朝巫清竹砸去,就连远远埋伏在一旁的灵巫族人,也被这一阵狂风巨浪波及的狼狈不堪。
如此一来,双方的气势顿时偏向了黑麒麟这边。巫清竹虽是拼尽了全力,但在麒麟之威跟前,却亦如一片浮萍漂浮于汪洋大海之中。
巫慕阳看在眼里,不觉又是心疼又是焦急,他眼看巫清竹在黑麒麟的压迫下相形见绌,疲于应付,不禁身形一动,便要冲上前去帮忙。
巫酉见他方寸大乱,慌忙一把拉住了他,道“慕阳,你这般上去,非但救不了清竹,反而会白白送死!”
巫慕阳急道“可是眼下清竹显然不是这妖怪的对手,她是我女儿!我怎能眼睁睁看着她身处危难而不救!”
巫酉望着场中的情景,眼看巫清竹在那黑雾中勉力支撑,已是强弩之末,不觉面沉如水,握紧了双拳,半晌方道“众族人听令,结唤灵大阵,以迎巫女降世!”
巫镇海急道“族长,要不要再等等?大阵一启,您老……您老……”
巫酉伸手一摆,沉声道“如今吾族有难,身为族长,又怎能为求苟活而弃全族安危于不顾!如今清竹孩儿年未及笄尚且不畏生死,吾又如何能置身事外,独善其身?”
巫镇海还想再说,却听巫酉道“尔等无须多言,结阵!”
巫慕阳已是泪流满面,他跪伏于地,冲着巫酉深深地拜了下去“老族长,此恩此德,吾家世代谨记。”
此时场上巫清竹已是险象环生。黑麒麟已是凶相毕露,利齿深深,杀气腾腾,那锋利的爪牙,片刻不离巫清竹要害,若是稍有不慎,必将横死当场!
眼看事态紧急,灵巫族人含着热泪,开始了唤灵仪式。舞步起,歌声吟,那一众壮年男子手舞足蹈,将巫酉团团围在了中央。
巫镇海按照宗祠里小鼓下的黄纸书上的表述,奏响了这面上头绘着奇异花纹图案的小鼓。而一干灵巫族的男子随着小鼓咚咚的节拍,也唱响了悲凉的号子。
“悠悠苍天兮,垂怜子民!
生死两难兮,血泪满盈!
叹吾圣女兮,凤踪安在?
汝之宗嗣兮,求尔护庇!”
那巫酉盘腿正坐其中,拔出随身携带之匕首,自额始,割开两刀,后又划开手足四肢血脉,以身相祭。
说来也怪,随着鼓声点点,伴着舞蹈歌声,巫酉身上流出的血液,渐渐在他身体四周汇出了一副诡异的图案,细看去,正是白骊腾蛇之像。
巫酉的面色逐渐苍白起来,而此时,所有灵巫族人都惊讶的发现,这鼓声的节拍,这祭舞的旋律,似乎渐渐由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