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了军营中学到的生物学知识。从生理学上讲,成年雄性个体看到雌性,生理上一定会有所反应,只是作为高等动物,人类用礼教来对本能进行了压抑而已。
想到这里,童兵收起了心里的好笑。或许从社交能力上看,钱枫荷的话很雷人。但换个角度看,她却说中了人最本性的一面,相比她,反而是童兵显得虚伪了。
无形地叹息了一声,童兵真诚地抬起头望向她:“那如果我不用那种眼神看你,是不是就能再来了?”
或许童兵的眼神真的有了变化,钱枫荷当真考虑起来,她双手食指在衣摆上绞动着,过了足足半分钟才轻声回答:“那能来的。”
带着微笑告别了钱枫荷,童兵在一楼并未发现乔蕾的行踪,却看见大厅里一些碎玻璃渣和聚集在门口的群众。
“发生什么事儿了?”童兵不着痕迹地随便拉住了一个群众问道。
被童兵拉住的人,正好是上午排队排在他前面的老大爷,老人家表情夸张地道:“医院进小偷啦!听说砸了医院的玻璃就跑了!”
“还有这事情?”童兵适当地表现出一点惊讶:“就没人报警吗?”
“刚才有个小姑娘,娇娇怯怯的,说她自己是便衣,追出去了。还有一个脸盘子很大的小伙子,骑着车载她一块儿追出去了。现在的年轻人,还真有热心肠的,不过冒充警察就不对了……”
“脸盘子很大的小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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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黑牌照的面包车,在东海四区的马路上不断变着道,然而在这个临近下班的点儿,拥挤的路况令车子根本开不快。
司机烦躁地摘下帽子,回头对后座的人急道:“豪哥,茹男姐,前面堵死了,根本过不去啊。”
“哼,不要着急。”明明面无表情,但那个叫做豪哥的矮个男子确实发出了冷哼:“我们开不动,条_子也开不动。小轮子,不要再抢道了,惹来了交警反而麻烦。”
“不要大意。那个童兵……呃……不简单。”茹男,也就是那个黑衣女子捂着额头,艰难地坐起身,警告道:“童兵说不定就跟在后面,在前面让我下车,别把人引回家去。”
“好,这里离金毛家挺近,我带你去金毛家里先躲一躲。”豪哥的声音中透出浓浓的关切,但他的脸部肌肉仿佛失去了运动能力,仍然毫无表情。
“那我到前面就停下,豪哥,你快把妆带好。”司机小轮子边说边踩下了油门,见缝插针地行驶在车流中。
整辆面包车里,就这三人,他们的脸都不是第一次见到。
殷茹男,女,33岁,扒手集团的头羊之一。上周六,殷茹男指挥扒手集团在人才交流中心作案时,就被童兵发现。此刻她的两侧额头各有一小点血红,是被童兵肘炮击中导致的内出血症状。
那个面无表情的矮子名叫庄豪,看上去比殷茹男年轻一些,是扒手集团另一位头羊。周六那次他并未到场,所以童兵并没有见过他,或者说,并未见过他的真面目。庄豪僵着脸从一个皮包里掏出两团面粉状物体,往鼻翼两侧均匀一抹,又取出一只化妆盒,从里面撮出几条毛发,往人中处沾了上去。才过了半分钟,一张猥琐市侩的脸就覆盖在原先的五官上,表情鲜活惟妙惟肖,与刚才的面瘫简直判若两人。
司机小轮子羡慕地回过头拍马屁道:“哈哈豪哥,你这手我真是一辈子都学不来啊,下次再帮我化个帅点的装吧?”
“小心开车,易容这种事儿以后再说,这个姓童的不简单,我们两个都没好好探出他的底,要不然茹男姐不至于伤成这样。”豪哥“脸”上那张嘴歪在一边,说起话来总是会翻起干裂的嘴唇,露出一口黄板牙。他易容后的相貌虽然猥琐,却又不至于令人留下太深刻的印象。或许对于扒手这一行来说,这副模样才是标准。
如果童兵此刻身在车上,他一定会认出,豪哥这张脸,就是他上午在医院排队时,见过的那个黄牛票贩子!而那个司机小轮子,赫然就是他从东海科电研究所离开当晚,在马路上见到的那个夜排挡摊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