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是在母后宫里,夜深如此,怕是已经歇下来。若是她此刻求见父皇,定是会惊动母后及宫里的人。
父皇既是选择出动暗卫于夜深人静时抓人,定是不愿宣扬出去。
沈温宁手指紧缩,此时她一定冷静,她一定要……救他……
忽的又笑了出来,方才半个时辰前,她还对月起誓,要将此人忘得一干二净。谁想到半个多时辰后,她又处心积虑地想救他。
沈温宁的唇边扯出一抹苦笑。明弦啊明弦,你无情,我沈温宁却不能无义。我救你一次,就当是报答你当年的照顾之恩吧。
我救你一次,便是恩怨两清了。
沈温宁轻轻抬手拭去了眼角的一滴泪,转身朝自己的寝宫走去。
待明日一早,她便去求见父皇。
☆、第四十章
第二日朝堂之上,果然众多大臣都上了折子,明面上自然不会举荐三公主去和亲,这么直接多不高雅呀。
众大臣用折子的四分之三来从各个角度说明了与乌蒙一族和亲的种种好处,大到繁荣昌盛,小到百姓安居乐业等等。剩下四分之一,不着痕迹地夸赞了三公主的蕙质兰心,端庄恭顺。
最后在折子上说明了一句,请陛下定夺。
定夺?宣明帝心里暗道一句,朕还定夺个屁,你们不是都替朕想好了,只等朕一句话了吗?
只是宣明帝心里并非是不动心的,即使他心里并不觉得他的江山要靠一个女人来稳固。
因为这个人选,是沈温宁。
倘若换了沈墨安,便是众臣血溅朝堂之上,他也不会同意将沈墨安送去和亲。
宣明帝此人,作为一个皇帝,他任人唯贤,日理万机,以民为本,朝廷在他的治理下井然有序,百姓安居乐业,民间不知道立了多少他的长生牌位,足够被文人赞一句明君。
作为一个男人,他爱妻如命,与魏皇后举案齐眉,相濡以沫,唯一的遗憾只是没给她一生一世一双人。
作为一个父亲,他一心培养太子,毫无皇帝对日渐长成的太子忌惮。更是将沈墨安捧在心尖呵护,疼着宠着,毫无世间父亲对女儿的望女成凤,只愿她一生平安喜乐,肆意潇洒。宣明帝在沈墨安来说,不仅是她的父皇,更是她的爹爹。
可对于沈温宁这个人,宣明帝无厌,也无喜。
他对沈墨安来说是父亲,对沈温宁来说,更多是皇帝。
这么多年,沈温宁一直陪在沈墨安身边,他也乐得听从宠爱的小女儿,给沈温宁些许脸面。却不代表,他真的将沈温宁当做他的女儿,看进眼里。
沈温宁此人,在宣明帝眼中,与沈墨安的贴身侍女听风听雪唯一的差别,就是沈温宁还姓沈。
所以其实宣明帝心里,也是赞同众大臣的意见的。用一个在他眼中恍若透明的沈氏女子,换百姓数十年的安居乐业,换无数将士的性命,有何不可?
要说宣明帝冷血,倒也不尽然。他对沈墨安和沈墨言的确是温柔慈爱的父亲。当然了,对沈墨安是温柔慈爱舍不得说一句重话的慈父,对沈墨言虽然慈爱,但也是等闲便是一番冷面训斥的。
但宣明帝除了是一个父亲,还是一个皇帝。为帝者的冷情威严,以朝廷和百姓为重。他从未将沈温宁当做他的女儿,又何来慈爱可言呢。
沈温宁对他而言,更像是一种难堪。她每一次出现在宣明帝的眼前,都是一种提醒,提醒着他,魏皇后那些年所受的委屈。
他对沈温宁,又怎能亲近的起来?
沈温宁在自己的寝宫中,听着贴身侍女打探回来的消息。
她面无表情地坐着,原本清丽出尘的脸上带着几分疲倦,那一双剪水潋滟的眸子下更是带着些许血丝。她昨夜,彻夜未眠,心中都在思考昨夜发生的事儿。
听见侍女说朝廷上有众多大臣有意想让她和亲乌蒙一族,宣明帝虽未立即答应下来,却也没有反对。她的唇边勾起一抹浅浅的带着嘲讽的笑,站起身来,对贴身侍女说:“走吧,我们去见父皇。”
另一边,御书房里。
宣明帝正在批改奏折,听见大太监总管王公公来禀,说是三公主求见。
宣明帝剑眉微挑,想到沈温宁从前从未主动求见过他,又想到今日朝堂上的和亲之事,冷峻的面上神色不变,道:“让她进来。”
王公公低头应道:“是。”
沈温宁走进一书房的第一时间,便感受到了来自上首帝王的目光,那目光带着沉重的威压,来自帝王威严的气息。
沈温宁的手指不自觉的攥住了衣角,努力保持神色不变,低着头跪下行礼:“参见陛下。”不唤父皇,只言陛下。
宣明帝也不纠正她的称呼,事实上他对这个称呼并不在意,道:“起来吧,你有何事?”
沈温宁仍然低着头跪在地上不为所动,道:“请陛下屏退周围。”
宣明帝的眸色沉了沉,面无表情,眼中却是闪过一丝不愉:“退。”
周围一众太监宫女应声退下。
待房门关上,御书房内只余他们二人。
沈温宁抬起头,一反从前的清雅温柔,她直视宣明帝,目光坚定:“敢问陛下,明弦可在陛下手中?”
闻言,宣明帝眯起眸子,面上毫无神情,却带着几分危险的神色。他并未开口,目光冷冽地打量着沈温宁。那眸中满是审视,更似有冷冽的刀光。
沈温宁毫不畏惧,又道:“陛下,何故?”
宣明帝低头把玩这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