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如惊觉道:“族中可有人伤亡?”
梅林侧转身子黯然道:“春桑的儿子恒三被当场打死了,其他人没事。”
“你怎么不早说,伲总得给人家办场丧事呀。”面对乡亲,碧如有太多的无奈与不舍。
梅林不禁黯然无语。彩云生性仁慈,这时忍不住鼻子一酸,含泪说道:“尸体当场就葬了,再办丧事不是更揪人心痛吗?眼下这世道真不让人活了。依我看目前最要紧的还得设法重新布阵,防范鬼子进村。”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就算再坚固的城墙也没用,南京城那么坚固,又有几万将士坚守,看来似乎是固若金汤,到头来不照样被鬼子攻破了。”面对强大的敌人和耗资巨大的布阵,碧如渐渐失去了信心和安全感。他沉吟了下接着说:“照目前的情况看,固守不是办法。为了孩子,日子还得过,生意还得照样做。但问题是怎么同鬼子周旋,从他们的眼皮底下混日子,这就是伲现在急需考虑的事情。”
彩云蹙紧蛾眉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碧如注视她一眼,长叹一声:“也只能这样了。好在这次邹忠已死,总算除了一患。我只是担心郁师叔现在的处境,若不是那一声爆炸,鬼子哪会轻易退兵。”彩云微微颔首,眼里闪出一丝亮光。
梅林却不以为然:“若不是他们杀了鬼子,鬼子也不会找上门来报复。现在他们拍拍屁股走了,害得伲全族百姓整日提心吊胆。”
碧如含愤满腔,怒目瞪了他一眼:“东洋鬼子害死你伯父,杀害伲同胞,这鬼子就得杀就得灭。若不是怕连累全族百姓,我早跟鬼子拼了。你刚才所言,真是令我太失望了。”
梅林顿时黯然无语。彩云怕父子俩闹僵,乘机劝道:“梅林还小,有些道理还不懂,你就甭再怪他了。”
碧如虽然不再言语,但怒气仍然刻在他的脸上。一连几日,他没理睬梅林。
这一日,碧如刚从地头干完活返家,忽见东南风起,片刻风起云涌,四周天黑一片,雷声隐隐电光闪闪,一阵大雨劈头而下。片刻,云过雨止,西边透出日色来,花园内花草皆湿,风凉景清。
碧如呷了口茶,走到门前,望着园外景色,不禁陷入沉思。
这时忽见一名身披蓑衣的壮汉匆匆奔进屋来。碧如也不打话,待来人进屋,忙关闭院门。待来人坐定后,这才看清来人便是邹忠之徒谭志伟。碧如心中格登一下,但见他警觉地瞥了眼窗外,谭志伟见他起疑,忙从身上掏出一封书信,“朱兄,这是郁振亮老师给你的信。”
碧如展卷一阅,只见信中写道:“碧如,彩云,别来无恙。
一别已有数月,心中十分牵挂,想目前国难当头,日寇肆虐,我尔当杀敌报国。若庄中有难,我当以游击予以解围之,望宽心。小谭已是我党中人,今派他前来,实有要事相商,盼予以配合。不胜感谢。“下面落款是郁振亮亲笔。
碧如仔细看过,见却是郁振亮手迹,便抬首问道:“小谭,究竟有何要事相商?快快请讲。”随即嘱妻子泡来茶水。
谭志伟呷了口茶清了清嗓子认真地说:“实不相瞒,自上月击毙数名日寇,因此连累朱家,甚感歉意。然日寇一日不走,中华大地永无宁日,望以大局为重。日后烦酌情提供些粮草之类,不胜感激。我当为你保驾护航,以尽微薄之力……”
碧如看完书信,似乎面含难色:“我乃农商之人,对政治一窍不通,恐难当其重任呀。”其实碧如只是担心连累朱氏全族,日寇的残暴他早已亲眼目睹,因此心存忌惮。
谭志伟见他有所顾忌,便道:“再过十天就是伪政府选举伪乡,保长的日子,我希望你能去参加。”
碧如一震,幽幽道:“伪乡保长不都是汉奸干的差事?砍了我的头也不干!”
任凭谭志伟如何相劝,他只是不允。小谭无奈只得回去复命。
又过几日,这时离伪政府选举伪乡保长仅剩最后一日,郁振亮见朱家毫无动静,只好亲自出山了。
但是任他如何相劝,碧如始终未允。梅林怕事情弄僵,表示愿为父分忧,担当此重任。众人素知他机智灵活胆识过人,也便一致同意了。
梅林凭着朱氏在本地的名望,顺利当上了伪保长。但出乎意料的是,李传奎竟当上了伪乡长,成了他的顶头上司。众所周知,朱李两家几代恩怨集于一身。如若朱家寄人篱下,将来必受打压。常言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照碧如的脾性,他绝不可能朝李家俯首称臣。但梅林心里明白,李传奎虽成了伪乡长,但目前尚未成真正的汉奸,他不想因为两家的恩怨而将对方推向极端。况且国共都已合作,没有解不开的恩怨。
这日乘父亲外出经商,他瞒过母亲,备了一份礼品前往李府拜访。
此时李家早已是张灯结彩宾客满堂。原来自昨天李传奎当上伪乡长,一些趋炎附势之人便纷纷前来祝贺。只见李传奎伫立一旁,频频朝前来祝贺的宾客握手致礼。李传奎虽然视朱家为敌,但在众人面前还得摆点绅士风度。当梅林呈上礼盒,他仍然收起笑容做了个请人入室的手势。梅林虽然看出他满脸不屑,但想起自己所负的使命,只好努力呈上一份微笑,硬着头皮进屋同众人一一施礼。
众人按宾主落座,待客人到齐,管家便吩咐正式开席。李府本事名门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