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湘说，“反正……”

她想说，反正你也不认识的。

还是不擅长说谎，半天都没说出口。

冯逢觉得自己大概是猜对了。

想起来那天晚上，许湘忽然主动要和他说在意大利的事情，而且基本上全部都在说那个教授夫人对她有多好多好。

他当时也没太注意，只觉得那个教授夫人对她确实很好，可是后来她又非要让自己给她讲关于他母亲的事，他只当她是想了解自己，也没往深处想。

现在……

冯逢把这些事情这么一联系，感觉某些东西呼之欲出。

他感觉大脑有点空白，却还强撑着问：“纪舒？”

这个名字像是从十六年前的时光穿越而来，他以为自己已经忘了，却没想到那一瞬间轻而易举的就说出了这个名字，甚至不需要一秒钟的思考。

随即纪舒的样子、声音全部都出现在脑海里，她的笑容，以及她生气时的样子，全都清晰的浮现出来。

他根本就控制不了。

她就像一阵风，来去匆匆，让人无法捕捉，却又难以忘怀。

许湘则被他这神准的直觉给吓到了。

他就这么猜出来，她是承认还是不承认？

实在是太烦了。

这么多事情一直纠缠着，躲也躲不掉，干脆说实话。

许湘抓着他的手握紧，深吸一口气，“嗯。”

果然是她。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冯逢反而不知该做什么反应。

许湘怕他难过又怕他生气，于是抓着他的手放到自己脸上，在他手掌心蹭了蹭，软绵绵的叫：“逢逢。”

冯逢低头看她，有点不在状态，只应了一个字：“嗯。”

“你不要不高兴好不好？”

冯逢捏了捏她的脸，笑了笑，“没有不高兴，只是觉得，这世界真小。”

“嗯，那你……”

“我可能不能陪你去了，”冯逢说，他深呼吸一口气，“我……真的，我……可能……我……”

一句话，断断续续，冯逢还是没说完。

喉头有什么东西堵着，难受得说不出话。

他仰了仰头，不让某些泄露情绪的东西跑出来。

他又深呼吸了一口气，给自己做了思想准备，再度开口：“我……有点……”

有东西滴下来，落到许湘的脖子上，顺着滑到锁骨。

带着一点温热，随即变得冰凉。

是眼泪。

是他的眼泪。

许湘一惊，随即心疼，随即就要起身看他。

刚刚动了一下，冯逢把她的头按住，按到了自己的胸膛上。

他不想让她看到。

他仰了仰脸，不然泪水继续流，然而根本就停不住。

委屈的情绪被放大，并且好不了了。

他只能忍住不发出声音，呼吸好像也变得困难，他的双肩开始小幅度的抖动，带着压抑和克制。

他那天回忆起纪舒的时候没有哭，今天知道那个许湘一直念叨着很喜欢的教授夫人就是纪舒的时候却再也忍不住了。

原来她离他这么近，原来她居然和自己最喜欢的人相处得那么好。

他以为这一辈子都不会听见她的消息了。

可她却不爱他。

她不要他。

他是不被爱的。

许湘要难过死了，又惊慌又恐惧，心疼的不行。

她努力从他怀抱里挣扎出来，一把抱住他，不停说：“你不要哭，你不要哭啊，逢逢，你不要哭。”

她自己说着说着却哭了，还比冯逢哭得动静大。

冯逢埋在她的锁骨处，压抑又沉闷的流泪。

好半晌，他颤着声音说：“我好难过。”

许湘低头亲吻他的头顶，一边哭一边安慰他：“你不要难过，你还有我，你难过我也好难过。”

冯逢从来没在许湘面前哭过，或者说，他这十六年来，只有三年前许湘不告而别时他偷偷流了一次泪，很快就擦干了。

“她不爱我，她不要我，她为什么不要我呢，她明明是我的……”

妈妈。

这两个字冯逢没有说出口。

有些词太久没叫过，再想叫的时候就如同贴了封印，再也叫不出口了。

“我爱你，我要你，我要你啊，许许要你，许许永远爱你，”许湘不停亲吻他的头顶，“许许永远都是你的。”

冯逢又深吸了一口气，止住了眼泪。

一个男人，哭太久，不好的。

会让女人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