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老您是广东人？”罗果问道。

“呵呵，我是广东顺德人，这算是我家乡的特产了，不要客气，快吃。”孙老自己先端起了碗，用勺子挖了一块，放入口中，闭目细细品味，“小杨的手艺还是这么稳定，这味道十几年都没变过。”

罗果吃了一口，感觉甜香滑嫩，确实不错，但他并没有觉得太惊艳。

“人老了，就经常会想起以前的事，人一个个走了，事情一点点变了，世界越来越陌生。还好，这双皮奶的味道一直没变。”孙老满足地叹息着，用缓慢的动作将碗中的双皮奶全部吃了个干净，一点都没剩下。

罗果默然，他想起了爷爷罗东。

“你爷爷是我的好兄弟，他前年走的时候，把我的心也带走了一半，这个世界能让我感动的人和物已经越来越少了。”孙老将头靠在沙发上，脸上露出追忆神色，缓缓说道，“在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我们都把自己的命交给了对方，他救了我三次，第一次，他替我挡了刺刀，伤了腹部，第二次，他将我压在身下，炮弹的碎片将他背部和后脑勺射成了筛子，第三次，他在日伪军冲上来的时候，用自己的身体帮我挡下了四颗子弹。”

罗果没想到爷爷当年还有如此英勇的行为，心中不由戚戚然，然后他突然想起了那本记事本，在他弄塌了icu病房后，被埋在了废墟中，后来他曾经打电话到医院去询问下落，但并没有结果。

“爷爷的记事本，被我弄丢了。”罗果惭愧地低下了头。

“呵呵，你说的是这个吗？”孙老将桌子上那本棕色的本子拿起，扬了扬手，“后来我让季翔去废墟中翻了出来。”

“啊！原来没丢，太好了！”罗果惊喜地说道。

“还是暂时保管在我这里吧，你没有经历过那些岁月，无法理解这本记事本对我的意义。”孙老将记事本合上，放在了桌上，用干枯的手在封皮上轻轻摩挲，目光有些茫然，似乎在回忆那些流逝的岁月。

“对了，我还没感谢您派季翔去救我，如果季翔晚来一步，我已经死了。”罗果说道。

“呵，几只小跳蚤，不足为虑。”孙老淡淡说道。

“可是季翔并没有抓他们，而是放了他们走，我不懂为什么要把这些恶人放走，他们草菅人命，穷凶极恶，就算抓住枪毙都便宜他们了。”罗果终于还是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因为他们还有用，他们活着对国家更有利。”

“为什么？”罗果更不明白了，这样的恶人活着竟然还对国家有利？

“假如把整个世界比喻成一片汪洋大海，那么国家就是这片海上行驶的船，只是这船有大有小而已。大海很危险，除了海啸狂风暴雨雷鸣，还时刻有凶恶的鲨鱼环视，如果不谨慎小心，再大的船都可能倾覆。黑烟团虽然偶尔为恶，但更多的时候，他们也能为我们清除海上的鲨鱼和未知的危险。”

“但这并不能掩盖他们的恶。”

“无需掩盖，他们越恶，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其实对我们越有利，他们自然有更强的人去压制，只要他们的行为控制在一定的限度之内，不太过份，许多人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孙老莞尔一笑，说道，“你养了一群羊，但偶尔有一只恶虎会来偷吃，你看不过去，把恶虎杀了，结果却引来了数百条豺狼，这些豺狼失去了恶虎的压制，将你的羊都吃光了，你认为哪种结果更坏？”

“像黑烟团这样的组织多吗？”罗果心中不太认同，沉默了一会，问道。

“很多……嗯，现在不多了，因为黑烟已经到了另外一个层次。”

“另外一个层次？”

孙老微微一笑，直起身子，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在桌上的空碗上，一股奇异的力量凭空而生，罗果身前的空碗被牵引，在桌子上横移，叮的一声撞在了孙老的那个碗上！

罗果蓦地睁大了双眼，一脸震惊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