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含章先将惶恐不安的张厨子遣了回去,张厨子一得了命令就撒丫子跑了,留着叶、高两位管事看着他飞驰如风的背影,都十分羡慕。两人听见要去找侯爷讨说法,腿脚已经有些软了下去,心头噗通噗通地跳着,叶管事咽着口水,小声道:“少奶奶,不如我再去和应管事交涉一番,以前只要给些银钱,应管事都不会做得太过分的。”
高管事看着还能睁眼说瞎话的叶管事,到底没有他那样的心理素质,只能小声附和着。
温含章对着两人一本正经道:“那怎么成?正头主子居然要贿赂下人才能拿到份例,放在哪个府里头都是笑话。”说完,再不管两人如何劝说,一路直行往侯爷的书房去了。
苏嬷嬷已是瞠目结舌,她没想着温含章居然敢真的找上府里的老爷做主,劝着温含章等姑爷回来后再过来交涉,见温含章不听,只得紧紧跟在她身旁,对着一众侧目之人都如母鸡护着小鸡般瞪了回去。
温含章看着苏嬷嬷着紧的样子就觉得好笑,钟涵早就许诺她一个月后便从这里搬走,即使她和应管事撕破脸,难不成她还忍不了这一个月?
温含章不过是想看看宁远侯肚子里在卖什么名堂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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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晏从没想过,自己还能有与钟涵的媳妇对上话的时候。
听见温含章在外头求见,钟晏还有些错愕。隔房的叔父和侄媳妇,能说些什么事?他书房中站着的心腹师爷也有些尴尬,退也不是留也不是。钟晏想了想,让人将门窗全部打开,又让两位师爷进了内室,才请了温含章进来。
正如温含章对钟晏的生疑,钟晏也有些好奇这新来的侄媳妇究竟想干些什么。
温含章行了礼之后便将应管事所为之事略述了一遍。钟晏不耐烦管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但仍是耐下性子:“侄媳妇若是不喜那应管事,让二太太处置了便是,我越俎代庖,不合府中规矩。”
温含章笑了一下,慢条斯理道:“我方才便是如此对大嫂提起应管事,大嫂却说应管事是大哥的奶兄弟,借着大哥的东风一路往上升,最终掌握了府中采买大事,不好直接处置。二叔必然以为我告应管事的状存有私心,侄媳确实并非全然无私,但也是为着公中着想。”
看着钟晏有些不可置否的表情,温含章便心知他没把此事放在心上,温含章对着长辈一向是不急不缓,耐心道:“侄媳是内宅妇人,从不曾见过外头的腥风血雨。但自小耳濡目染,也听过几桩因小失大的祸事。记得五年前侄媳曾经在先父的邸报上看过一桩判案,说是和太/祖皇帝一起打天下的武英候,因管事在外头放印子钱,盘剥门下庄户,为了催债连死带伤竟有三十余户人家深陷其中,底下人求救无门,只能上告到了京城梅府尹处,梅家人素来以清正闻名,那管事拿着侯府的帖子上门,他见都不见,径自将状告到了皇上面前。当时皇上的处置,侄媳听了便在心中鼓掌!”
温含章脸上满是自然和崇拜,看得钟晏有些侧目。
她提高声音,声调慷慨激昂:“皇上爱民如子,直言先帝便是因民不聊生被酷吏欺压才愤而揭竿,如今武英候枉顾先帝之义,纵容管事在外嚣张跋扈欺凌皇朝子民,不仅收回了太/祖赐予的丹书铁券,更是将武英候府的爵位列入流爵之列,侄媳听说当时朝上虽有许多人觉得皇上严惩太过,民间却有不少人叫好。”
事实上皇帝拿出来的这个名目太巧妙不过了,太/祖是因为被勋贵养的恶奴欺凌才起/义,武英候的爵位是跟着太/祖打天下才得到的,现在又是因着府中下人欺负百姓被收了回去。这一得一失之间理由充分瓷实,又披着大义的外衣,武英候是绝不可能再得到重用了。
钟晏有些意味深长,问道:“侄媳说的这件事,我也听过。只是不知道这事与应管事之事有何相关?你二婶虽然随和宽容了些,可府中下人却无有敢背着她到外头捣乱的,侄媳许是不知道,当年武英候府中事发后,夫人便在府中立下了一条规矩,若有仗着侯府权势到外头胁迫平民的,一率打死了事。”
温含章十分沉得住气,继续道,“侄媳自然不会怀疑府中规矩森严,一个管事罢了,谁家里头没有两三笔烂账。只是我观刚才大嫂的迟疑,却是觉得极为不妥。侄媳妇带着现成的证据过来告状,大嫂都能如此忌惮,可见这位管事在府中权威已经到了压倒正头主子的程度。武英候府为何会出如此劣仆?侄媳从小在内宅之中,也听过几耳朵。”
钟晏换了一个姿势,脸上颇有些兴味,温含章不受影响,像讲故事一般将事情娓娓道来:“那做出恶事的管事乃是武英候从小在乡下一同长大的兄弟,情分极佳,当年□□成事后武英候平步青云,他兄弟却只能在内宅当中居于管事之位,武英候十分愧疚,一路纵容才有了最后的祸事发生。小时候侄媳过武英候做客,那府里的太太小姐们都对这恶奴讳莫如深。我观今日大嫂的举止,和当年武英候府上的世子夫人竟然有些相似。”
“一朝天子一朝臣,二叔的爵位继任者必是大哥无疑,二叔和二婶今日能清明处事,不知来日世子爷掌握府中大权,能否狠下心意约束自小一同长大的奶兄弟?人的心是会逐渐养大的,又不知到时没了二叔和二婶在上头看着,应管事敢不敢将手伸出府外?”
自个生的儿子自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