瞭望台上的哨兵见此情形咂咂嘴,在心里嘀咕了句:看不出来, 咱们小将军还真是个狠人啊, 带着几百残兵就敢去偷袭敌营!
不过这时候却没有那么多时间让他感慨,下方立刻便有人问道:“怎么样, 来了多少人?”
能登上瞭望台的哨兵都是有本事的,其中最重要的一项就是眼力。这哨兵当下只是眯眼往城外瞧了两眼,心中便已有了成算, 扬声回道:“不多,只八九百人的样子。”
城楼上的军士闻言顿时松了口气, 八九百人的胡兵不算少, 可这些人马用来劫掠还行,一些驻兵不多的镇子也都去得。可若说要靠这些兵马来攻城, 那可就真是个笑话了,除非城楼上的守军都死了,或者有人大开了城门将他们迎进来!
当然,这两个可能现在都不复存在了----自从出了振威校尉杀害同袍开城门迎敌的事后, 如今守卫两门的军士都是宴将军精挑细选安排来的。他们本就是土生土长的边城人,城中有他们的父母亲眷,自然不会如那振威校尉般肆无忌惮的打开城门,引狼入室。
不必宴黎吩咐什么,城上的老兵比他更明白该如何利用城墙的优势守城。当下一条条的命令吩咐下去,城楼上的众人也都有条不紊的准备了起来。什么雷石滚木,什么热油沸水,之前没来得及派上用场的种种守城器物全被搬上了城楼,就等着这些胡兵靠近好好的招呼他们一顿!
但显然,图尔古虽然暴躁莽撞却也不是真傻,远远地就下令让队伍停在了一射之地外。他阴沉着脸望着城门紧闭的边城,又看了看城楼上迎风飘扬的宴字大旗,一时间竟不知该不该上前了。
城楼上的守军等了又等,也没等到这支胡兵傻傻的冲上来攻城,不少人都失望的叹了口气。一个架锅烧水的军士更是直接扔了扇火的蒲扇,埋怨着:“怎么回事啊,不是说好了攻城吗,那些胡人怎么还不过来?他们不来,我这水不是白烧了?”
四周军士闻言,便有人调笑道:“没白烧没白烧,这水烧好了,正好给我们做顿午饭。”
此言一出,众军士紧绷了多日的神经也都放松了下来,“哈哈”的笑声不绝于耳,甚至伴着晨风隐隐传到了城内城外两拨胡兵的耳中……这满是畅快的笑声落在胡兵耳中无疑是挑衅,可挑衅又能如何?霍达王子的计划出了疏漏,他本人又落入敌手,眼下这些胡人可拿边城守军无可奈何。
图尔古倒是气不过,带着人马往城楼冲了一阵,可惜没冲出几丈就被城楼上的弓箭手射杀了七八人,于是又悻悻的退了回去。他们倒是不畏生死,可冲到城楼下又能如何?不说骑兵本不善攻城,他们甚至就连一架可以搭上城楼的云梯都没有,难道还能徒手爬上城墙?!
因为不可能,场面由此陷入了僵局,这也让宴黎等人暗自松了口气----即便是大胜归来,可连日的奔波再加上昨晚偷袭所耗费的精力,他们其实已经很疲倦了,这时候自然是能不打最好就不打。更何况城内还有那样一支绑了燕王的胡兵,万一他们听见动静再冒险来一场里应外合,城楼上的守军难道还能真对着燕王殿下动刀兵?
所以哪怕短暂,眼下这般僵持的局面也算是最好的。
宴黎站在瞭望口看了片刻,见着城外的胡兵始终徘徊在射程外,也暂时放下心来。他旋即想了想,对着身边人说道:“看样子一时半会儿打不起来了,你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我先去看看我阿爹,顺便也把这胡人王子带去让他看看。”
话音落下,无人反驳,守军们也不再紧盯着城外,各自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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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后的边城十分冷清,城中不是没有人,但无论是各处藏匿的百姓,还是在城中行动的两方兵马,显然都不欲暴露自己。于是当众人再次踏上曾经熟悉的街道,似乎都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
宴黎牵着温梓然,走在沉寂的街道上,远远能看见城西方向升起了浓烟。不待他问,身后帮忙押送胡人王子的几个军士便已经开口解释道:“是胡人又放火了。他们知道城门封锁,出不去了,这两日便越发肆意起来,每日都在城中四处纵火杀人。”
一开始胡兵入城之后只顾着劫掠,杀人于他们而言只是顺手。如果抢东西的时候撞见了,便顺手将人杀了,但除此之外他们也懒得浪费力气去找人。可如今不同,城门的关闭和同伴的不断减少似乎刺激了这些胡兵的神经,他们已经不再忙着劫掠,反而开始避着边军杀人放火!
宴黎听罢沉默一瞬,清冷的目光向着四下看去,但见城中处处断壁残垣,空气中也弥漫着焦臭和淡淡的血腥味儿,虽不如城外军营那般尸山血海的模样,可哪里还有曾经的繁荣?
收回目光后微微垂下眼眸,宴黎已经不想去算这城中百姓经此一役折损几成了。
忽然,寂静的街道上传来“咔嚓”一声轻响,声源正在宴黎身旁。他寻声回头看去,却见是温梓然一脚踩在了一截焦木上,幸而那滚圆的焦木已经被烧透,轻易便被踩得粉碎,否则只怕得滑上一跤。宴黎见此忙开口提醒道:“梓然,现在城中乱得很,你小心些脚下。”
此刻的边城也并不安全,连小心隐藏行踪的燕王和宴将军都能遇袭,他们这几个人走在大街上自然也不敢掉以轻心。因此哪怕说着话,宴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