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将军心中顿时郁结,他还不明白这些人的看热闹和打趣,只是想缓和原本紧张又沉重的气氛而已。他决定不理会这些人,回过头对上温梓然无神的双眸时,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难得支吾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梓然,如果,如果我们要去袭击胡营,那你……”
其实不必他说,在事情向着这个方向发展时温梓然便已经猜到了这个结果。她生来聪慧,前世又陪着宴黎经历过不少战事,自然不会如寻常女子一般拖泥带水。因此不等宴黎说完,她便已经善解人意的说道:“战事凶险,梓然只望阿兄保重自身,我在此处静待阿兄归来便是。”
宴黎闻言顿时松了口气,看着温梓然的目光也愈发柔软起来。他对温梓然其实一直有些歉疚,如果不是与他有了牵扯,柔嘉便不会寻上温梓然,此番出城自然也不会连累温梓然和他们一起流落在外。到了此刻更是如此,他要带着人离去了,却要将她一个盲女留在荒山野岭,如果自己一去不回……
想到这里,宴黎心头重重一震,脸色也跟着郑重了许多:“梓然放心。你是我带出城的,无论如何我也一定会将你带回边城。”
温梓然便抿唇轻笑了起来,眉眼弯弯的模样甚是美好,仿佛对宴黎的话深信不疑。然后她想到了什么,忽然从脖子上扯出一条红绳来,红绳上吊着个玉坠,玉质普通却是佩戴多年的模样:“梓然不能陪在阿兄身边,便将这护身符赠与阿兄,也祝阿兄旗开得胜。”
宴黎看着那护身符目光闪了闪,最后竟是没有拒绝,反而微微低下了头,让温梓然亲手将那红绳戴在了他的脖子上。与此同时,他的右手摸了摸左手手腕,那里其实也还戴着一条红绳。
两人之后也没再说什么,送护身符这件事温梓然其实不是第一回 做了。这护身符是她自幼便戴在身上的,前世也曾送给宴黎,不过却要比如今晚上两年有余……念及前世重重,眼下又要再将这人送上战场,温梓然心中顿时涌起了万般滋味儿,真恨不得拦下宴黎再不让他涉险!
可惜,温梓然知道她不能,宴黎更不会听她的话。
两人各自思量着心事,也不觉得之前行为暧昧,可落在旁人眼中却全然不是那么回事了----那依依惜别的小模样,与新婚妻子送自己丈夫上战场是何其的相似,也引得不少人打趣羡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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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场之事瞬息万变,机会更是稍纵即逝。因此宴黎他们并没有等多久,只等着探查的人带回消息,甚至没能等到那几个出去寻找联络残兵的军士回来,便已经出发向着胡人营地的方向而去了。
温梓然被独自留在了山谷里,宴黎为她寻了处山洞暂时安置,又在山洞外设了一堆陷阱以防万一。此刻的宴黎并没有军职在身,再加上收拢的残兵不多,他甚至无法留下人手来保护她。可温梓然依旧泰然,因为她相信宴黎能够平安归来,带着她重新回到边城!
相比之下,反倒是头一回上战场的宴黎更忐忑了几分,不过再多的忐忑也被他一张冷脸藏住了。
一行三百人,并非人人都有马,从山谷到胡人驻扎的平原却有近二十里路。凭着两条腿,众人从下午一直跑到了天擦黑,累得够呛,这才堪堪来到了那片平原。
先前来探查过的几人小心的对宴黎说着胡人军营的情况:“小将军,这片平原颇为广阔,四周也没有什么遮掩的地方,咱们得等到天黑才能摸过去。另外这些胡兵虽然龟缩营中不出,但军纪却并不松散,四周还有不少斥候来往,这些都需小心。”
其实一切匆忙,宴黎派来查探的几人也并非斥候出身,大白天的过来能探查到的消息真是相当有限,此刻所言也是笼统,乃至于宴黎就算不听他们提醒也不会出差错。之所以查这一趟,也不过是想看看之前那胡人有无说谎,免得一不小心再中了胡人奸计,被带进了沟里。
而到了此时,真正来到胡人军营之外,宴黎才感觉到了事情的棘手----他是想拿下那胡人王子的,可这么大的军营他也不知道那胡人王子在哪里,一击不中便再无机会。更别说眼前这胡营里还有数倍于己的敌人,胡乱冲杀只能是自取灭亡,而就算事成,撤离也是一个问题。
临时寻了个小山坡暂避,等着天色全黑后再行动。宴黎也下了马暂时休息,随手从地上揪了根草在指尖缠绕,同时脑子转得飞快。
时间不等人,天色倒是黑得很快,没多久便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了。
几个少年都有马,一路骑乘过来并不疲累,此刻见着天黑便激动起来。高大山首先凑到了宴黎身边,压着兴奋问道:“老大,天都黑了,咱们什么时候动手?”
宴黎的思路被打断,顿时没好气的一巴掌拍在了高大山脑后,怒道:“天才黑你就想去送死了?这会儿胡人才吃了饭,还精神着呢,咱们这些人跑去冲营送死吗?”
高大山捂着后脑勺一脸讪讪,这时候也想到父兄往日教诲,哪怕袭营也该等到半夜敌人都睡下了再说。于是他不再吱声,身边跟过来的几个少年也都偷偷缩了缩脖子,又趁着夜色偷偷挪远了。
宴黎自己想了半晌,心中多少有了点谋算,可单纯靠想有些事却是不成的。于是他将目光投向了其余老兵,虽然天黑得根本看不见彼此,但他的目光依旧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