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神磕了磕烟灰,眯着眸子吐了口气,慢吞吞道:“咱也跟上去罢。”
一分为二的妖怪之山,苍凉狼藉的山顶,以及山体上的残枝断木,焦黑的泥土,才是见证了神器之威,以及由神器引发的种种最好的见证人。
距离妖怪之山不远处,有一座小小的山丘,正值初春,山丘上芳草萋萋,遍地开满了小小的,一簇簇的野花,那山丘旁,有一处小小的草庐,药草的香气混合着湿润空气,清新扑鼻,静谧人心。
“大白大白,快蹲下来。”
显然,来人打破了静谧,也冲淡了这份清新。
斑斑血迹洒落在草庐前,千瞳抱着墨离,用背撞开门,小心翼翼的将她安置在床榻上,门外,大白正冲她不停地哼唧。
“好了好了,我知道,一会,一会就给你做饭。”
大白哼唧的更大声了。
“啊,知道知道,别让我分心,正在救呢。”
点燃烛火,银针在火苗上穿梭几个来回,千瞳深呼吸几次,看着那处狰狞骇人的伤口,依旧是不住的皱着眉,在床榻边来来回回踱步,换着姿势,却怎样都无法下手。
“唉!小阿离你也真是的!”
她愁眉久了,也忍不住开口抱怨,“剖得这般乱七八糟,我怎好给你缝针呢?你看看白天官,断你手的时候,就很好嘛!一刀两断,干干净净,也方便我治呀!”
又托着腮在床边思索了一会,待她好不容易给自己打好气,就欲下手时,突然那草庐的门被人粗鲁的撞开,她面无表情的看着气喘吁吁的白祈,道:“都解决完了?”
白祈根本不答她的话,快步走到床边,手抚上墨离苍白的脸,又低头望着她胸口那处伤,染红的衣衫早已变得冰凉,又摸上她的手,冰凉,柔软,无力。
“你...”
“我什么我,你知道这多难么!”千瞳眼睛横过去瞪她一眼,气结道:“都怪那甚么劳子昊天塔,放跑了那般多妖怪,搞得我们还得出去追。”
“追就追罢,他大爷的,追到一半,又被人全召了回去祭塔。”
“叫你不要被姬胤拖住,小阿离肯定会出事,你还不信,你看看,造孽啊!”
白祈被她噼里啪啦的训斥一通,颓然的坐在床边说不出一句话,她摆摆手,“你先帮她缝好伤口,剩下的就不用管了。”
狐狸一听她这话,眉毛都竖起来了,拿着烤好的银针指着她,气道:“你当我不知道你在想甚?你以为你的血是万能的啊?我告诉你,你是百毒不侵没错,但不代表别人也是百毒不侵的好吧,你的血能解毒吗?”
看着白祈哑口无言,她这才消了一点气,反手叉着腰,耳朵捕捉到风声,急忙跑到门口,对着天边招手,大喊道:“黑心肝,快来!我要用你的血!”
夜歌的血液小溪似的流进墨离破损的心脏,千瞳扎破墨离的指尖,端着碗蹲在床边目不转睛的看着一滴滴乌黑的血液从她指尖流出,这才松了一口气。
“小阿离这闯了一路,中了这般多毒,身上又沉积了各种各样的暗伤,得好好调理才行。”
“需要多久?”
“少说三个月,多则半年。”
待墨离的手指流出的血液由黑转红,千瞳这才不让夜歌继续放血了,瞟了一眼白祈,似是想起来什么,又气鼓鼓道:“不是让你看好女魃吗?你知不知道,方才她要引爆赤丹啊!”
看着墨离身上除了胸口那,再无别的伤口,白祈略略放下心来,勉强笑道:“我对你很放心。”
千瞳伸手揪着她的脸,给了白祈一个头槌,怒道:“放心你个球!要不是我眼疾手快,掐断了赤丹和女魃的联系,小阿离这会就算不死,以后也要成一个废人了!”
白祈捂着额头疼得直皱眉,现下又不敢说甚么,毕竟这个时候,大夫说什么就是什么。
她就是指鹿为马,那白祈也不敢说不对。
“好了,我知道了。”她见狐狸还有时间来教训她,便知晓墨离应当是没有性命之忧,当时事态变化万千,饶是她也不能保证小贼可以毫发无损。
那蛊,就算是她的一个劫罢。
纵然是拦住了,难道就可以免去剖心取蛊吗?
“快缝罢,我们出去了。”夜歌拍拍白祈的肩膀,安慰道:“让千瞳一个人处理。”
关门之前,还细心的交代道:“若有事,便喊一声,我就在门外。”
狐狸冲她噘了噘嘴,接着重新面对墨离的伤口,自言自语道:“小阿离,疼也给你千姐姐忍着,下回你就不会去招惹那些烂桃花了!”
日光从当头走到下沉,月光又染了一地霜白,直到第二日日光初现,千瞳才打开草庐的门,原本还在打瞌睡的众人一下子视线全部看向她。
“啊~”狐狸一脸疲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在白祈想探个脑袋进去看的那一刹那,“砰”的一声用脚把门踹上了。
见白天官一脸疑虑,她走向大白,头也不回,“接下来的十二个时辰,谁都不准进去。”
似是不放心,她又走回来,双手搭在白祈肩头,沉着脸,分外严肃,道:“不管里面发出什么声音,都不准进去!”
白祈张了张嘴,还不待说出话来,草庐中突然炸响了一声痛苦的嘶吼。
“小贼!”她一把推开狐狸就要冲进去,可夜歌反应更快,比她更早一步守在了门口,两人真气互相碰撞,夜歌闷哼一声,白祈退后两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