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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这行哪有你们想得那么好混。”施百川嗓门大,犹在侃侃而谈,“干的都是体力活儿,逮人、审人,从北往南来回跑,光是这样还不够,连审人都有讲究的。”
清晨人少,满客栈就他们一行,因此他才敢肆无忌惮。
“什么讲究?”菱歌捧碗好奇的问。
一见有人搭理,他更来了劲儿,“单拿廷杖来说吧,上头下旨要打多少大板,你可不能抡棍子就干,有的人打得,打死算完,有的人打不得,只能意思意思两下,还有那些平日里有仇的,正好能借此机会出口恶气。碗口大的棍子,要做到一棍下去,表皮无伤,筋骨寸断……难吧?所以眼下啊,最吃香的还是那帮东厂的阉人,简直一劳永逸。”
闻芊不便开口,一声不吭的坐下。
饶是四周不算拥挤,靠得这么近,手肘却也若有似无地擦到了。
杨晋坐在那儿没事人似的埋头吃饭,她看在眼中,立时生了不悦,手端起碗,毫无胃口地拿筷子在米饭里戳了一阵。
最后,将筷子往上一搁,放回桌上,赌气道:
“我不吃了。”
周遭吃得正欢的众人皆不明所以地面面相觑,纷纷停了动作看她。
杨晋嚼着嘴里的菜,目光有意无意斜过去,半晌似也觉得味同嚼蜡,面无表情地在她面前把碗搁了,“哐当”一声响,很有点旗鼓相当的意思。
这情形,哪怕再迟钝的人也多少发现出其中的微妙来。
原在嘻嘻哈哈的众人当即住了声,各自捧着碗安分地扒饭。
施百川小心翼翼地咽下一口粥,试探性地小声问道:“哥,你也不吃啦?”
他没说话。
闻芊悄悄横了杨晋一眼,觉得这人居然模仿自己好不要脸!
她把碗端起,张口叫朗许:“小朗!”
“和我换位置,我不要坐这儿。”
朗许正扒了口饭,闻言自无二话,顺从地起身来让她。
中间隔了人,还是个身形庞大的人,登时就像是隔了一座大山,让闻芊瞬间觉得好多了,也有了心思肯喝两几勺粥。
四周绷成一根弦的气氛到此才有所缓和,见她开始用饭,杨晋在心中暗叹,重新提起筷子。
饭桌上被这一段暗潮汹涌的经过卷得鸦雀无声,一时没人再开口插科打诨,只听到碗勺相撞的脆响,文静得像是大户人家的“食不言寝不语”。
闻芊心不在焉地吃了两根咸萝卜,旁边的游月大概是此前听施百川说了些什么,忽然凑过来:“师姐,咱们这是要去徐州落脚啊?”
她低低嗯了声。
“可上京不应该走凤阳府那条道更快么?怎么绕了远路?”
一直以来她只想着随锦衣卫总能进京,倒没留意过路程的问题。
闻芊被她问住,转过头本欲去找杨晋,但转念想到他估摸着又不会搭理自己,只好在桌下踢了踢对面的施百川。
后者冲她耸耸肩,示意自己也不清楚,闻芊颦眉努努嘴,让他去问杨晋。
施百川无奈了好一会儿,鉴于脚实在是被她踹得退无可退,他只能哼哼两声,“……哥,闻姑娘问你,咱们为什么去徐州不去凤阳。”
杨晋连头也没抬,“走徐州那条道主要是为了去济南,临行前接到赵大哥的书信,杨千户现在人在济南,我必须过去一趟,返京倒是不急。”
说完,似是想起什么,他面对着施百川:“皇后娘娘大寿是什么时候的事?乐师要在多久前进宫?”
施百川一头雾水,正打算说不知道,回头才意识到他是在问闻芊,心下更郁闷了,不情不愿地又把话朝对面重复了一遍。
闻芊想了想:“皇后寿辰是在明年三月,但乐师正月底就得入京,来得及吗?”
俨然被当成信使的施百川白眼直翻,眼见杨晋半天没反应,只能道:“哥,闻姑娘问你来得及吗?”
“来不及。”他淡淡喝粥,“趁早改道吧。”
他很尽职地转头:“闻姑娘,我哥让你赶紧走。”
虽知晓杨晋是故意这么说,闻芊还是忍不住咬咬牙,固执地哼了声,“我偏不改道。”
就猜到她会如此回答,杨晋也不意外,继续吃他的饭,然而刚把筷子伸出去,斜里有人先他一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他面前盘中所有的包子全数夹到了朗许碗里。
“……”
视线里的包子快叠成了山,朗许简直不知要如何下筷,侧头去看闻芊,她不在意地给他盛了碗粥,笑容灿烂,“你每天赶车多辛苦,吃得饱点才有力气呀。”
朗许忙伸手比划道:“我已经吃饱了,你问问杨大人饿不饿?”
闻芊想也没想便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哦,你说这点不够啊?”言罢就将杨晋手边的麻酱烧饼给他端过来。
朗许:“……”
见他还想比划,闻芊却把他抬起来的手摁下去,施施然起身,“好了,你慢慢吃,我消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