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着门,双肩垮下,无声的紧紧捂住了嘴。
她哑然,也惊慌,不知道该做什么好。
什么刺痛良心计划……还实行个屁。
她这时候恍然才觉出来,卢嵇其实比她小很多的。
他的双手间漏出一点点似闷哼似痛楚的哭声,蹲下去,死死抱头,再也一声不吭。
江水眠实在忍耐不住了,掀开被子跳下床去,扑住他,两手抱住他脖子不说话。
卢嵇一惊,猛地抬起头来,双眼通红,泪流满面。
是杀错了人的愧疚?
是凶手早已逃窜的自责?
是理想破灭后的无路可退?
在江水眠看来,都不至于,可既然她认识他没多久,又怎么可能体会到他的情绪。
江水眠两只细白的小手抚过他脸颊。卢嵇这些日子忙于追查,脸上有点胡茬,她不会安慰人,手忙脚乱的揉,想撑着他嘴角,卢嵇抓住了她的手腕,一把抱起她来。
江水眠被他放在了床上,卢嵇单膝跪在地上,抓着她两只手贴着他脸侧,道:“看着我。江水眠,你看着我!”
她吓了一跳,呆呆的望着眼睛泛红的卢嵇。
卢嵇凝视着她,轻声道:“你要记得我这张脸,你要记得。我是杀了你父母的人。你要想报仇,可以等再大一点,我随时欢迎。”
江水眠明明觉得自己是个外人,却被他眼神震慑的发抖。
江水眠轻声道:“……那我也要记得,你是救我一命的人。”
卢嵇没想到她是这样的回答,眼睫颤抖:“我是为了追杀你父母才救你的,如果你是从我身边路过的人,我他妈才不会管你的!你明白么!”
江水眠挣开他的手,两只手从他眼睛下抹过去:“就像是,如果江武帆是从你身边过的人,如果你不被蒙蔽,如果没有你哥哥的死,也不会去杀他一样。”
卢嵇:“你——”
江水眠抿嘴:“如果你是因为我才哭的,那没必要。有没有你今天开枪,我都没有了父母。那些大人们的争斗,总是没有对错,算不清帐的。你要是因为别的想哭,那你就哭吧。我可以陪着你。我有时候也经常想哭的呀。”
她挣扎着身子,往里挪了挪,给卢嵇让出来一块儿地方,掀开被子,拍拍床:“你也躺躺。”
卢嵇低着头似乎动弹不得,江水眠拖着他的手,吃力的拽他起来。
卢嵇穿着西装挤到大床上来,仰躺着。
江水眠小大人模样的给他盖上被子,也躺下了。
上海总是停电,啪的一声,床头灯灭了,外头星星点点也消失了。
黑暗之中,江水眠没说话,她实在比他小太多,整个人钻进被子里才费力的找到了他的两只手,抓住,抱在怀里没说话。
寂静的黑暗里,汽笛声远远飘荡,江水眠歪着头,感觉自己听到了近在咫尺的闷闷哭声。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发生了一些事情,心情不好,果然还是更新吧。弄哭芦花鸡我就心情好了。
看到大家的评论,说不定心情就更好了(喂)
*
江水眠:行,以后心情不好跟我说,我艹哭卢嵇给你看。
卢嵇斜眼:呵,你现在跳起来能拽到我裤腰带么?理想真伟大啊。
☆、夜奔
卢嵇去杀江武帆的时候,江武帆一点都不惊讶。
夫妻二人住在靠码头的一个小院内,还能听到汽笛与水浪声,已是深夜,院子里昏暗,窗纸被灯火映的一片橘红。
江武帆看见宋良阁从围墙上跳下来的时候,手里还拎着进屋洗脚用的井水,倒也没喊,只是好像惊讶是他们来的。
卢嵇很有礼貌的敲了两声,推门进来。
进来后,卢嵇才看清江武帆,江水眠细直的鼻梁像他,其他的眉眼更像那个冲出来的女人。许兰挽着裤腿,湿脚踩着拖鞋,急急忙忙的出来,却又站定在门槛内,眉头蹙出一点平静,扶着木门。
卢嵇帮忙合上了院子门,笑着摘下帽子打招呼:“哎,您好。江先生可能没见过我。我叫卢嵇,嵇康的嵇。是卢峰的二弟。”
江武帆不说话。宋良阁像是回自己家,蹲在井边,拿瓢盛了一点桶里的井水洗手。
卢嵇鞠躬笑道:“您可能不记得卢峰了,他二十五岁,大概这么高,是当时教育部内——”
江武帆:“我见过你。今天白天在茶馆,我撞了你一下。你忘了?”
卢嵇查到江武帆,并不是因为白天的事情,而是青帮透露的消息。他微微一怔,笑得灿烂:“那真巧。”
他说完这几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