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涯褪了外衣,为遥舟铺好了床铺,自个乖乖去床铺上打坐,遥舟点了烛台,端去窗户处,开了窗页往外边看去。
满城皆暗,不见灯火。
着实奇怪,遥舟关窗回来,坐在床边,望着自家徒儿认真地样子,心中虽有疑惑,却也不想苦思。
溪涯早便入定去了,一张小脸沉静着,细细看去,倒比两年前初见之时长开了好几分,甚有些清冷的美人貌。
遥舟揉了她的脸,却未敢吵她出定,稍觉疲乏,便熄了灯,钻了小徒儿给自己铺好的被褥之中,合眼睡去。
天色尚早,溪涯出定之时,天才刚刚起了抹鱼肚白,遥舟依旧睡着,被子盖在肩膀下,露了白皙的肩胛锁骨出来,溪涯怕她着凉,只避开了视线,不敢多看,红着脸给她盖好。
她下地略活动一下,并不觉困,便轻推门出去,想寻口水喝。
下楼之时正碰着莫如笙,她正麻利地把头发冠起,带好幞头,听闻声响,就回头看去,见是溪涯便露了一笑,和善地道:“小姑娘,起了?”
“嗯,睡不着了。”溪涯依旧戒备她昨日那凌厉眼神,只稍生疏地回她,“官爷这就要出门吗?”
“是了,早上要去接班寻街。”莫如笙急着要走,穿戴好就小跑着出门,来不及与她寒暄,只关门时叮嘱一句,“伙房里有吃的,等你师父起了便热了吃。”,说罢便急急忙忙走了,连大门都来不及关了。
溪涯守在原地望着她,见她没了身影,便起身上前把大门关了好,心里暗道这位姐姐好生心宽,也不怕自己和师父是窃贼,偷干净她的家怎办?
既屋中无人,院中也无人,溪涯就取了寄遥下来,在莫如笙的院中练习几套简单剑法,又提神静气,练习那御剑之术,虽不能如遥舟一般载了人去,但好歹也把一柄竹剑使得甚得手。
待她擦干净汗上楼去时,遥舟已然醒了,在床边支着头望着外边,一身轻薄衣衫在身上松松散散地搭着,袖子落了手臂去,只留下一段皓腕。
溪涯放下寄遥,上前替她把衣服梳理好,又为她盖上层褥子,道:“外边冷,师父,你怎么不把衣服穿好?”
“正才起来,还迷糊着,想吹吹凉风。”遥舟打了哈欠,轻倒在她怀中,慵懒地道:“正巧你来了,替师父把衣裳套上吧,我着实懒得动弹。”
“师父……”溪涯甚无奈,双手使了几分力要扶她起身,让她自个收拾,却见她软软缠在自个身上,不肯起来,这样一来二去,她只得无奈允了,取了小凳上遥舟的白纱轻裙过来,替她一点一点穿起来。
如今入秋,这衣衫有些薄了,溪涯皱眉捏了捏,道:“师父该买件厚衣了,这件实在单薄。”
“是了,该买了,”遥舟一笑,仰头望着她“今日咱们便上街去逛逛吧。”
“师父莫不是忘记了?咱们今日可是要离开沁阳。”溪涯扶她起来,“等到了地方再逛吧。”
“今日怕是……走不了了。”遥舟点点她的鼻子,面色严肃,“怕是明日、后日,也走不成。”
“为何?”溪涯一愣,问她。
“我有些许事情要处理,三五日怕是弄不好,要拖累溪涯陪师父等上几天了。”遥舟搂了她过去,蹭蹭她的脸颊,“可好,徒儿?”
她软着嗓子撒娇,这让溪涯如何拒绝的了,只好点了头,道:“那也行,不过莫要耽误了正事就好。”
遥舟一瞬露了灿笑,“耽误不了的。”
第二十五章
师徒二人简单用了些饭菜,早午天气温和,甚是舒适,二人便出门上街去了。
明明已经大早,沁阳城中却依旧是一派萧索景象,沿路酒家小铺未有开门做生意的,街上也见不着行路的人。
她们二人转了一圈,找到一家客栈,在店家戒备的目光中取了银两定了一间上房。
城中无处可去,她们也实在觉着无趣,三思之下便想着去衙门看看莫如笙可得空闲,好歹昨晚受她相助,也该正正经经道一句谢。
遥舟虽说着要往衙门去,可行路的方向却是向着城郊。
溪涯挽着她,手中拿着她买来的一只糖糍粑,一边咬着,一边四处看去,只见遥舟带着她离开了坊市,越走却越是偏僻,便抬头望着她问道:“师父,咱们要往何处去?”
遥舟却不回答,只摇摇她的手,问道:“可是累了?”
“不累。”溪涯乖巧地摇头,再往四周望去,已经不见什么人家,遥看远处可见高耸的城墙。
遥舟带着溪涯行到一处荒草林子才停住了脚,四周寂静,只有些鸟雀“啊啊”叫着。
溪涯将糖糍粑吃完,取了其上的木签子插在地上,拍拍手,回头去看,只见遥舟活动活动手腕,伸了个懒腰,忽地轻咳一声,声音含笑带柔地道:“既然都一路跟着我们来了,又何必不现身出来?”
溪涯闻言一楞,赶忙几步上前围在遥舟身边,警惕地望着四周,心中暗自惊讶竟有人跟着她们过来,自己都未有任何察觉。
不远处地上冒起一阵青烟,溪涯只闻一阵咳嗽叹气,一个灰衣长袍的小老儿忽地“哎呦哎呦”从地下爬出来,先自己缓口气,又从地底拽出一只木头杖子,吹吹上边灰土,一双小眼睛隔着灰白的长眉毛望望遥舟,一步一趔趄地走过来,拍拍袖子,向她一拜,“小仙土地,见过云中君。”